雪后初晴,檐下的冰条开始滴水。
冬至酒坊关门,但酒馆的生意极好,忙了两季的永济人最爱在雪天去酒馆喝酒,约上三五好友,论一论今年谁家的酒最好。一坛坛新酒被装在船上,顺着邑河发往各地。
酒馆很早就已经开门,等今日需要的酒从酒窖搬出来,桑落和崔清酌才到。
“刚才我和三哥从酒窖里找到一坛溯雪,放在最下层,郑掌柜估计忘了,正好拿出来给大家尝尝。”
崔清栩眼睛一亮,“我还没喝过呢,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晶莹剔透。”
“不”桑落还没说完,就听见苏苏说,“溯雪是红色的,亏你自小就在酒坊长大,连这个也不知道。”
桑落也笑,“苏苏说的对。”
苏苏挽着袖子一边吹炉火一边嘲笑清栩:“而且溯雪必要喝热的,一冷就失了三分味。”
崔清酌拨着算盘漫不经心地问:“苏苏姑娘知道的比我们家清栩还多。”
苏苏微微一愣,接着笑盈盈地说:“家里有位长辈喜欢”
崔清酌眼都不抬,不过随意问一句,摇摇算盘对月离说,“记,一百九十三两。”
清栩蹲在苏苏身旁帮她烧炉子,小声说,“你别在意,我三哥就这性子,不是针对你。”
苏苏对他笑了笑,“嗯。”
自从容溯雪失踪后,溯雪的酒方就被崔家束之高阁,永济城的酒坊也不再售卖这种酒。经年的旧客闻到熟悉的酒香,踱过来讨一杯溯雪。清栩他们是从来没有喝过的,这酒香比别的浓郁,每人都分了一杯。
苏苏捧着半杯酒独自坐在窗下看雪,清栩到处给人分温好的溯雪酒。
崔清酌闻见酒香后推开算盘,“月离,你回去一趟,给母亲送一壶溯雪。”月离答应后正要离开,崔清酌又叫住她:“就说是桑落让你送的。”
桑落没听见他们的对话,刚好一壶酒温好,他把酒杯放在崔清酌掌中,“这酒尝着甜,其实很烈,三哥只能喝一杯。”
“喝一口就好。”
崔清酌摩挲着杯沿,“我酒量不好,留着喝梨白。”
“梨白也不能多喝,明天要头疼的。”桑落认真道,忽然“嘶——”了一声。
“怎么了?”崔清酌站起来。
崔清酌的脸沾酒就红,他自己是不知道的,幸好平日不常喝酒,桑落轻易也见不着,就这么看呆了,才不小心被酒炉烫到。他甩了甩手指,不好意思地说,“烫到手了。”
“过来。”崔清酌无奈。
桑落弯着眼睛把手指放在崔清酌手心里,其实不算严重,只是有些红肿,在酒坊学酒烫伤是常有的,可有了三哥之后,他好像就变得娇气了,一切细微如尘的好和坏都想和他说。
崔清酌让桑落被烫伤的手指捏他的耳垂。
他的耳垂也是红的,不过自己不知道。桑落靠得太近,屏住呼吸看崔清酌,忍不住小声说,“三哥真好看。”他不懂什么是玉山将倾,本能地为“酒”和“三哥”加在一起的奇妙反应而惊叹。
“不许亲。”
桑落勉强点头:“回去再亲。”
“”
桑落每次说他好看,接下来就要亲一下,以至于两个人都养成了下意识反应。崔清酌现在都怀疑桑落是不是为了骗亲亲才“勉为其难”夸他好看。
隔了一会,桑落悄悄问崔清酌:“三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
“三哥?”
酒馆二楼有一间杂物间,崔清酌和桑落避开人上楼的时候就在想,他家小傻子果然是骗他才说好看的吧?
他喝了酒,脑袋晕乎乎的,站在窗前等桑落关门。
凛冬的风从窗棂边上钻进来,少年踩着清脆的铃铛声扑到他怀里,柔软的小肚子隔着衣物贴着他,“三哥好了,你亲吧。”
他握着崔清酌的手指放在自己唇上,已经闭上眼睛。
崔清酌一边嫌弃自己幼稚,太胡闹了,一边又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心上层层叠叠冒出火热情愫,像疯长的春草,迫不及待,情不自禁。
“三十而立”的旗子永不会迟到。
崔清酌抱着桑落正准备亲下去,敲门声忽然出现。
“”崔清酌和桑落忙忙分开,“进来。”
长琏和长勤站在门外,“清酌你们忙什么呢,来好半天了也没看见人。”
崔清酌冷着脸:“来就来,找我做什么。”
“谁稀罕找你啊,还不是孟皎师傅说想尝溯雪,来问问你还有没有。”
“没有。”崔清酌面无表情。
桑落扯扯崔清酌的袖子,“还有一壶,让师兄找星全要,本来是三哥给我留的。”
长琏微笑:“多谢嫂嫂。”
桑落第一次被人喊嫂嫂,脸都红了,摆摆手:“我一会儿就下去找师兄。”
两个人风风火火地下楼找星全,桑落重新去关门。
关上门回来,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