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园回了丞相府,大管家便迎了上来,“老爷。”
季棠园从前厅中坐下,揭了盏茶,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事吞吞吐吐的。”
“老爷,”大管家说:“易大人来了。”
季棠园端茶的动作一顿,大管家接着道:“小的不敢怠慢,请了易大人去了西偏院住下”
“季丞相可让我好等啊!”
大管家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戏谑的声音打断,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走了进来,季棠园看着他,把茶喝下了,才不冷不热道:“易方明。”
易冰灵自顾自地从前厅的旁位坐下,季棠园也不急着问他怎么又回了京城,只说:“还有什么事?”
大管家忙说:“上午宫里的韩公公亲自送来了银海上贡的黄螺玉一璧、青州上贡的寒香针三石、王孟真迹忠义卷一帖,还送了好些冰过来,小的向韩公公谢了恩典,东西已经全送进库房了。”
季棠园还未开口,易冰灵倒先搭了腔,“季大人好福气啊!这旁的不说,青州今年上贡的寒香针本就量少,陛下就足足赏了三石之数,季相不愧是先帝亲选的忠义之臣。”
季棠园缓缓抬头瞥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的Yin阳怪气,只打发了下人,问道:“青州水患果真如此严重?”
“嗨呀!”易冰灵松一松袖,夸张道:“子徽兄身在京城,有所不知,青州水患,粮食无收,房屋倒毁,百姓本就水深火热,还有那那水匪,趁着天灾人祸,烧杀强掠,无恶不作,可怜百姓本就饥肠辘辘,手无寸铁,也就只能任人鱼rou了。”
这都是季棠园从地方折子里早就知道的,他问道:“青州官府岂无作为?”
易冰灵直叹气道:“青州官员倒是兢兢业业,尽职尽责,虽防灾未及,但一听到水田被毁,便立即向北安、瑨州等省借粮,听闻水匪作乱,也及时派遣官兵围剿,可坏就坏在,那些水匪不知是什么来头,数量众多,有秩有序,还极通水性,等官兵听到风声去围剿时,他们便躲在水里,官兵甫一靠近,他们便立即拖其入水,乱戟捅死,水面瞬时染成鲜红,场面甚是可怖。”易冰灵仿佛是回忆起了那个画面,摇了摇头,喝下一口茶才接着道:“还有那北安、瑨州本与青州毗邻,青州有难,官府自然先向这两地借粮,可谁知竟有人早将北安、瑨州各大商户买通,恶意屯粮,导致补给未及,青州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啊!”
易冰灵说完,季棠园早已是眉头紧锁,沉yin良久。
易冰灵说得口干舌燥,却放下了茶盏,坐立不安了半晌,终于说:“子徽兄,青州是我故乡,我本也打算在那娶妻生子,归乡养老,可青州遭此大劫,我却无能为力我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便是想再入仕途,还望子徽兄为我引荐。”
季棠园看了易冰灵一眼,思索片刻道:“修仪院还缺一名左修史,我为你写一封引荐信,你明日便可前去任职。”
易冰灵先是一愣,犹疑半晌又露出一个笑模样:“我远离京城许久,竟对这些官职也不甚了解了,这左修史,是几品官职?”
季棠园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正五品文官。”
易冰灵立即站起身来,在季棠园的青竹廊画厅里走了一趟,又回到季棠园面前,不敢置信道:“五品?你竟要我要我去做五品官职?季子徽,你这可太不厚道了!”
季棠园放下茶盏,许久才说:“当初先帝许你新帝登基后一品丞相高职,你自己递了辞呈,不过三十就告老还乡,先帝口谕你此生不得再进京,若非先帝未曾颁下亲笔谕旨,你连五品官职都没得做。”
易冰灵听他搬了先帝出来,一时语塞,只好怏怏坐下,“你明知我当初为何要走!”
“易冰灵,”季棠园严辞警告道:“你我同袍一场,新帝已在位两年,当年的事你若再提,便是谋逆,是大不敬。”
易冰灵叹了一口气道:“当初你我一同辅佐先帝,稳固江山,先帝在位数十年,一直未有所出,后来幸得两子,这两个孩子你和我都去看过,先帝指你为太子臣师,你最清楚,以太子的资质,分明就不足以继承帝位!倒是那大皇子”
“够了。”季棠园说:“不管怎么样,现在都是熙连帝继位,陈狴早已是威远候世子。”
易冰灵胸中一股郁气憋了两年,不得不吐:“当初我与你都曾向先帝谏言,让大皇子继承帝位!先帝用丞相之位与虎旗军威逼利诱你,让你尽心辅佐连祉祺,你便允了,而我告官还乡,在青州苟且两年之久”
季棠园看着愤懑不已的易冰灵,叹气道:“先帝对我有知遇救命之恩,我允诺先帝尽心辅佐新帝,并非是为了仕途与兵权。”
“那你就让一个昏庸无能的人继承帝位?”易冰灵依然无法释怀,拂袖道:“这岂非是愧对于天下百姓!”
季棠园听罢,垂着眼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墨玉扳指。
过了一会儿才听他道:“我从未说过我是为了天下百姓。”
易冰灵顿时惊住了:“你!”
季棠园站起身来,只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