镂刻蟾蜍守月铜盏上冒着缭绕如云的轻烟,门帘窗纱全部落了下来,屋内昏暗不已,只塌前点着一盏明灯。
“幸好并未伤到要害,只需每日换药,不出一月皮rou便可全部愈合。”
季棠园脱了外袍,敞着上身坐在榻上,微微颔首道:“有劳李太医。”
“下官不过尽份内之责,季相舍身救驾,着实令人钦佩。”李太医收拾好了药箱,便道:“下官这就去为季大人抓内服的药。”
季棠园仍在思索今日行刺之事,拢着眉应了一声,“多谢。”
不一会儿,便有人悄悄掀帘而进,脚步轻盈无声,季棠园眼神一沉,骤然转身抓住了来人的手。
女子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拧就会折断,明丽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惊慌,“大、大人”
季棠园攥着她的手腕,冷冷地看着她:“做什么?”
“奴、奴婢为您上药。”
季棠园静静地看了她两眼,才把她的手松开,把外袍披上,“你是陛下身边的人。”
青芯垂着眼道:“是,奴婢青芯。”
季棠园站起身,把里衣外袍一一穿上,青芯见状本想要上前服侍,被季棠园淡淡地瞥了一眼,便小心翼翼地退开了。
青芯犹豫道:“大人,您的伤”
季棠园打断了她的话:“带我去见陛下。”
周连白日里受了好一顿惊吓,正倚在床边昏昏欲睡地听下属汇报工作进展。
“陛下,臣必定在三日之内抓到行刺之人,以抵护驾不当之过!”
周连被这一声吓得清醒了过来,瞪着纱帐外跪下的模糊身影,偷偷地打了个哈欠道:“行了,你退下吧。”
陈狴攥着拳,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又道:“行刺之人还未抓到,微臣寝食难安,请陛下允许微臣在此护驾。”
周连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俩,他才寝食难安呢,正要开口,便听门外有人道:“臣季棠园求见陛下。”
周连顿了顿,“进来。”
季棠园进了房中,先向周连问了安,这才看见陈狴,“世子殿下也在这里。”
今日行刺护驾本是陈狴事先谋划,不曾想却无意被季棠园抢了先,陈狴脸色一变,起身笑道:“原来是季相,季相今日护驾有功,是来找陛下领赏了吗?”
季棠园的表情不波不澜,“为帝护驾是臣份内之责,臣只是来确认陛下圣安。”
周连正要说自己没事,又听陈狴说:“我已请命为陛下彻夜值守,以防逆贼再来行刺,季相大可不必忧虑。”
周连正想说不用,却听季棠园又道:“世子治理青州数月有余,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尚不能保陛下圣安,又更何况夜深人静、陛下独寝之时呢。”
周连:“”
“朕乏了。”周连终于找机会出了声,揉了揉额角道:“朕要歇了,青芯。”
一直默默跟在季棠园身后的青芯站了出来,“奴婢在,奴婢服侍陛下安歇。”
季棠园冷眼看着青芯走了过去把纱帐掀开,扶起睡眼朦胧的周连,兀然开口道:“陛下。”
“嗯?”周连展开了双臂,任青芯解下他的外袍,女子纤细的手臂刚环过他的腰身,便听季棠园说:“陛下登基时年幼,微臣便忽略了此事,但陛下现在已经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身边不便再叫侍女贴身伺候,以免有意图不轨之人祸乱朝纲、蛊惑君心。”
周连感受到身后的女子娇躯猛然一颤,突然间砰的一声,青芯双膝跪下,一面磕头一面泣声道:“奴婢不敢,奴婢万死不敢啊。”
周连一头雾水,不知道季棠园为何突然对青芯发难,但是青芯在他身边还有重要剧情,是不能被撤走的,他低头看了看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青芯,又看了看面前铁面无私的季棠园,只好说:“季相说的是,那就把其他侍女都换成内监,青芯侍奉朕多年,就就不必撤下了。”
季棠园淡淡地看了一眼青芯,还要说话,就被陈狴抢断了:“微臣也觉得季相说得极对,陛下如今也是娶妻生子的年纪了,是该选妃立后——”
“那青芯就留下吧。”季棠园道:“今夜臣会为陛下加强守卫,请陛下安心入寝,世子殿下若要守,就在门外守吧,以免惊扰圣驾,臣伤势未愈,先行告退。”
陈狴脸色微微一沉,但也只好行了礼道:“那臣就在门外守着,臣告退。”
然而当日夜里,周连就再次遇刺,陈狴连夜护驾,周连本人却差点没醒过来,还是系统把他叫醒的。
三日后,两道圣旨就一齐颁了下来,一道宣季棠园护驾有功,赏赐黄金、绸缎、茶叶古玩等,一道又宣威远候世子陈狴救驾有功,升任为正三品正州知,允许回京任职,赏赐钱财珠宝等不提。
“谢陛下,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季大人快请起。”前来宣旨的韩沁忙把季棠园扶了起来,“季大人重伤在身,陛下特意让奴才嘱咐您无需多礼,好好休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