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皇城就听见了皇帝放榜重开艺考的消息,砚青有些意外的凑到了城墙外围。虽然再去考试的意义已经不大了,但砚青还是觉得应该投桃报李,至少能让中原主导雅艺之风,无论自己家族是否得益,都算是一件功德。
柳门令、广屏府印加上天子令,艺苑主事在接到这位传说中的面具男子的时候腿都快软了,三个权贵三条不同的指令,目的都只有一个,伺候好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砚青并不知道自己能在开科之前进入艺苑是一项特权,他掩藏了自己的身份,以梦柳为名号在艺苑里与一众艺师交流。画廊舞坊和乐阁很快就散播开了一种传言,说皇帝安排了一位男宠养在这里,连皇后都默许了。
不知是不是西京的气候更加chaoshi,行走在廊道的砚青时常觉得目眩,不留神就是几滴鼻血沾染了衣裳。柳儒风临走时给他备的药物已经快要吃完了,出行至此目的并未达到,他决定还是要按照约定在时限之内赶回柳门庭院去。
先去向主事大人辞别,委托他将nai糕转交给艺考当日必定前来的天子,再回广屏府拜谢他家主人厚爱,领回白马,等回到琅嬛庭院,再找柳儒风商议,或许可以向他求借血玉梅,等平定家族纷乱,就跟他一起远离尘嚣,过想过的日子去。心里定下了计划,梅砚青捧着一盒nai糕就往主事大人所在而去。
这里的廊道跟家里很像,曲径通幽,门窗重叠,阳光打在檐下正刺进眼里,砚青想起很多情节,想起柳儒风在廊下问自己是否愿意跟他走,想起两个人的一前一后的廊道变成他一个人独自行走,又想起了那天下午被人一脚踩住衣带,没有仔细看清的脸,认不出危险的气息,就这样一点一点生活发生的巨变,似乎都是从那段时光开始的,他眯着眼皱起来眉,越走心里越是莫名的不安起来,为何即使是在这样陌生的廊道下也能感受到这种寒意,穿过眼前的白色墙角,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相谈甚欢的身影,一个是他要找的人,一个是他再也不想看见的人。
梅常洛双手背在身后,步履轻松的漫步在主事大人身旁。他一边看着廊外花池一边兴义盎然地谈论着皇帝重新对雅艺提起重视是梅家一次多么难得的晋升机遇。他甚至没有低头看路,对这里的地形轻车熟路,显然已经来过很多次。砚青慌张的退回墙角躲了起来,只恨自己没有想得透彻明白,这一棋必定会引来唯利必争的分家势力,这下此地是更加不能久留了。
“梦柳先生!”主事大人注意到了墙角被风吹起的衣带,一下子认出了这位贵客,不敢怠慢,他赶紧上前拜会。
砚青正要回头就被叫住,停也不是走也不是,低着头懊悔的叹了口气,他一回头把食盒抬的高高的行礼,争取挡住已经带了面具的脸,连眼睛都不想被看见:“靳大人。”
“先生不必拘礼,哈哈哈。”靳世奇以为他躲在角落是为避礼,自顾自打趣起来。梅砚青焦躁的舔了舔唇,张口半天想不出撤退的理由,只愣在原地,默默放下了手臂。
梅常洛倒是没有在意这小小细节,他站在原地观赏着花池,似乎不打算跟过来搭话。砚青心里松了口气,再次将食盒递上,压低了声音轻轻道:“在下,是来向大人请辞的。”
“这使不得!”靳大人立马焦急的瞪大了眼,推着盒子忙问,“可是苑中有人怠慢?先生有何不满意可以跟我说,我去教训,切不可因此离开啊!”
砚青赶紧摇了摇头解释:“我出门时与家中亲人约定了时间,眼看着快到了,故此向您请辞,请大人不必自责,你将此物交与皇帝陛下,他自会明白的。”
靳世奇左右为难,强留也不是,送客也不大厚道,只得先收下了食盒低身拜道:“那先生到家务必给我寄一封平安信来,也好叫老夫心安呐。”
“这是当然。”
花池里有一对青色蝴蝶迎着黄花飞舞,清风由廊道拂来,吹起地面上一片片银杏叶子,青黄交错,乱舞着混淆了方向,两只蝴蝶悄然偏离了花池向廊道里飞去,梅常洛的视线跟着蝴蝶停在了角落里的淡色儒衫身上,看到一只纤长的手挥了挥,扫开了发鬓纷飞的蝶翼。只是一个动作,却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类似阁中女子的优雅,却身长八尺穿着文生公子儒衫,常洛的眼睛眯了一下,脚步抬起朝那个角落走去。
“大人?”梅常洛拍了拍靳世奇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拐角处已空无一人。
砚青万万没想到这个靳世奇会搞出一顿告别宴来,本来收拾好行李准备牵马离开的人硬是被请了回来。
由于是主事大人的私宴,故而没有大费周章的摆出多少桌来,只简单坐了几个官位相当的人,但砚青还是不太想坐下,因为那位梅宗主的地位也恰巧足够参与这顿。
“您的座位在这儿。”靳世奇笑着拉开身边的主位座椅,砚青犹豫再三,拜谢道:“早上方与您拜了别,这样着实大费周章,在下实在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不如我敬各位一杯,当做正式拜别。”
“哎呀我也是这么说,奈何梅先生盛情邀请,说一定要见见贵客,我想着一顿饭也费不了多少时间,您只管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