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之上，方圆之间。
德尔从混沌中受到召唤，前来人间进行他第一次灵魂狩猎。
他在一片红光中睁开眼，正要摆出一个狂霸酷炫的姿势，忽然觉得不对劲，视线从上到下，停留在一个不足他腰高的小孩子身上。
“是你召唤的我？”
小男孩抱着本书，仰望着他，神色中有些不安：“你，你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对吗？”
“没错。”他弯下腰，凑了过去，左看右看就是觉得这人不像是会召唤恶魔的家伙。
“那，那你可以让我妈妈好起来吗？她病了很久”
德尔皱起眉头，正想着：怎么回事？你这个愿望应该去教堂求那群鸡翅膀，而不是用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恶魔召唤阵。
要求太过于无聊，他抬手就要拒绝，结果对面的小男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急忙冲上前，抽出书中包着的一柄匕首，迅速划破手心，鲜血滴落在召唤阵上，顿时又闪起了耀眼的光。
“我，哈瑞斯，以灵魂作为抵押，命令你实现我的愿望。”
德尔不可置信地看看哈瑞斯，又看看自己的脚底，他不得不绝望地承认，他和眼前这个小矮子达成了契约，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
时间过去了大半年，已经良好适应人类生活的德尔坐在落地窗边，悠哉悠哉地喝着下午茶，那小矮子他妈的病最近好了一些，能够在别人的搀扶下进行少量的运动，虽然开始不尽人意，但总得来说得到一个纯洁又干净灵魂还是不错的。
饼干碎渣黏在嘴角，他用手指擦去，刚端起茶壶要为自己续一杯，蓦地心中慌张起来，他猛然抬头看向楼上，心中一动，整个人瞬移到一间卧室中，躺在床上的女人脸色灰白，嘴唇发青，她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是你啊哈瑞斯的家庭老师。”
他快步上前，摸上那纤细瘦弱的手腕，他盯着女人的额头，象征灵魂生命的火焰几近消失，活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这种连他都无法改变的事。
“德尔老师啊你来我们家也有半年了吧”她说几个字便要缓一会儿。
“是的，克丽丝女士。”
“我看得出来，哈瑞斯很信任你。”克丽丝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德尔的手上，“他的父亲一年才回来两次，平常的生活里，除了我便是佣人，他是个很懂事安静的孩子，从我身体不好的时候开始，我便一直担心，若是有一天，我离开了，那孩子会不会太过寂寞。”
“寂寞？”德尔不太懂这个词语，对于人类来说，寂寞是一个很可怕的事吗？
克丽丝凝视着她头顶上雪白的天花板，“是啊寂寞”
在那之后，过了短短的三天，克丽丝送往医院急救，他们在门外徘徊了许久，医生走出来，面色沉重地宣告手术失败。
哈瑞斯捂着脸，哭得很大声，德尔牵着他的手，两人站在医院的门口，凉风徐徐吹过，很冷。
路边的树沙沙作响，德尔备受打击，沮丧地想着：我可是无所不能的恶魔啊，居然失败了。
啜泣的声音小了一点，德尔结结巴巴地道歉：“我，我对不起，我没实现你的愿望”
“没关系，”他抹着眼泪，“没关系。”
心脏像是被地狱之火灼烧着，有些疼痛，德尔望着天，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比被莱斯利打败的感觉还要难受，让他说不出话。
※※※
“你是要离开了吗？”
哈瑞斯的父亲在克丽丝下葬的当天才赶回来，他们打算搬到一个更温暖宜人的地方去，临走前，他扯着德尔的衣角，眼泪不停地掉落，看起来又可怜又哀悯。
“是啊，你的父亲不是打算带你去他工作的地方了吗？这样你也有人照顾了，而且我也没能实现的你的愿望，我该离开了。”
“可是可是”他的眼眶通红，“如果你不在的话，我会寂寞的，你你可以和我一起走啊！”
寂寞。这两个字在德尔的舌尖转了一圈，他没有再回应。
哈瑞斯失落地松开手，“那我我以后怎么才能找到你？”
干坏事，惊天动地的大坏事，比如说毁灭地球。
“你，你是天使吧，我听人家说只有天使才会帮助我们。”
德尔张了张嘴，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一身褐色的皮肤和黑色的头发，虽然没有羊角，但再怎么样也不该被认为是天使那种玩意儿吧。
结果回头看见小朋友一脸期待的表情，为自己是恶魔引以为豪的德尔吞吞吐吐地回道：“是，是的。”
“是不是，我以后还能召唤到你？”
“不，人一生只能使用一次那个召唤阵。”这句话可没说错，毕竟据他所知，在他之前的恶魔可从来没失败过，人哪儿有第二条命来献祭灵魂呢，“你要是还想再见到我的话，当好人，做好事，死了以后就会到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