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那等事,我们左右只是多了一尊活菩萨伺候,有什么怕的?反正饿不死!怕就怕少爷是个好性儿赏了你脸,老爷这样的脾气给不给你受人孝敬的福分咯!”金秀呵骂道:“你们听,他说的出这种话,别讨得我将你们的老底儿一桩一桩撏出来,看看究竟是谁干净过谁!我敢指天盟誓说自己没亏过心,你们一个两个敢吗?尽管来试试!”
等我走出去,这群正在吵嘴的奴才们便顿时不说话了。一名小厮赔笑道:“少爷,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可是饿得慌,小的们这就给爷备饭。”
我开口问:“你们说金秀偷了东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一个小厮擦着冷汗道:“哪儿有这种事?有人吃了两口酒就胡说八道起来了,少爷不必多听,还是养病要紧,仔细污了干净的耳朵。爷快回房吧,免得着凉了。早上天还没亮,圣上便宣了旨叫大老爷进了宫,他老人家回来见着你醒了,不知得有多高兴哩!今天是少爷玉体安康的大喜日子,大家伙儿又何必生什么气呢?”说着朝金秀的方向频频打眼风。
金秀冷笑一声,道:“我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小娼妇,哪里敢跟你们这等从小伏侍主子的人生什么气?我但凡是个有气性的,早就一头撞死以证清白,哪里还能活到今天?只可惜就算我死了,你们也搜不出什么贼赃来!”
我蹙眉道:“可是我的房里丢了什么东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也许是何玢偷了什么金银财宝吧?我暗自思索,也许是这群小厮们误会好人了。
刚才与金秀吵架的小厮见到我问起这事,便忙跑过来答道:“回爷的话,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是两三年前大老爷给你买回来的一颗「风亭月骊珠」,爷平时又不在家,东西向来是秀姐姐收着的,如今爷回来了,大老爷说要把这些年给爷置办的东西找出来,让爷兴兴头头的顽上一顽。她便说东西不见了。想来也不知是谁拿去了,反而害了秀姐姐的清白。她这般厉害的人,平日里谁也讨不了她一点好,找碴儿给她受一点气,现在闹出事来了,横竖也与她没有相干。”
金秀“嗤”的一声白着脸笑了笑,气得怔怔的道:“嘁,好家伙,不用你这般蝎蝎螫螫的,乍听着都是替我说话,其实句句儿调唆了爷来疑我,同样是做奴才的,我若挨了打骂,难道你便能抬起头来不成?真真儿是世风日下,什么怪事都会有哇!”
那名小厮也冷笑道:“怪就怪丢了东西的人没有挨打挨骂,反倒是我们这些小心伺候的人遭殃。专门用来镇宅子的「风亭月骊珠」不见了,少爷便昏睡了两天没醒过来,可见丢的果真是件儿宝贝。只可惜也不知是被什么下流没品性的妖精东西耍弄了,阿弥陀佛,少爷没被她克死也算是离家的祖宗积了德!”
单只这一句话,就戳了金秀的肺,她那里禁得住,气得跳起来大骂道:“好哇,好哇!你编排我也就算了,你竟敢张口诅咒少爷!猴儿崽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快休胡说,今天我非得撕了你的嘴不可!”说着连扇了他好几个耳刮子。那小厮挨了打,如何肯依,便也愈发气愤起来,口里直骂道:“小淫妇,你不过是别人买过来伺候人的,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天天一副主子样子,比少爷的脾气还大,还没当上奶奶便处处小看我们!你打得起我吗?也不照照镜子再动手不迟。老子不过见你是个女的让你三分,你倒是蹬鼻子就上脸了!”金秀一边哭一边说:“我一个女儿家,知道什么淫妇不淫妇的?平白无故受了冤枉,还叫你们背地里说成这个样子,打了你几下,你也犯不着骂我!竟敢当着少爷的面自称起老子来了,你算哪一门的老子?我又不是买来伺候你的!做奴才的还要欺侮奴才,这等作为还算是个人儿吗?若是把我给逼死了,你的罪过恐怕还更深一层哩!”
我见他们吵成了一团,知道不管不行了,便命令旁人拉住了他们两个,呵斥道:“你们也太肯动气了!不过是丢了一颗珠子,原就是我老爹买来给我寻开心的小玩意儿,又是什么要紧的事?倒闹得大伙儿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生吃对方才好!”
金秀哭着把自己头上的金簪子取下来递给我道:“少爷,这个是我进府三年花自个儿体己钱买的,我已经要被人轰出去了,求你把这根不值钱的东西收下,权当是对我一点念想吧。”
我心里一酸,手里攥紧金簪子,颤抖着手指,气得浑身发软,道:“我回府的那天,有个姓何的朋友来找过我,东西许是他拿走了,过几天见了他,我问问便是了。你们为了这一桩事,吵嚷成这个样子,知道的懂得你们一个个是较真的人,看重自己的清白,不愿做任何昧良心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离家没了王法,为了一点点事就大呼小叫失了体统,说出去没得要叫人嗤笑,我老爹天天叫我去考秀才,当大官,治理百姓,如今皇榜还没开,你们就闹出这样没脸面的事来,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叫一些造谣生事的小人知道了,不一定怎么说我是个不懂管家的草包呢!若是这样,倒也不如趁早把你们打发了出去,耳根子也能图一个清静!”
众小厮听我冷着脸说了这一席话,顿时被堵得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