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清的死令陈紫瑛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抑郁中。
他甚至不知自己还继续活着的意义为何。陈璧阳如愿以偿有了身孕,而想要好好替云臻护着的人也已经不再人世。
陈紫瑛整夜的睡不着,这般如同囚困似的日子里,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仿若彻底沦为了行尸走rou,Jing神和身体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
赵启很着急,请了许多太医来诊治,却都毫无用处。
陈璧阳知道陈紫瑛是心病难医,不仅又恨又怨,说道:“如今你般样子是想要来逼我了?只是你这样又有什么用处?既进了宫就再不可能出得去,道理你该懂。”
陈紫瑛阖上眼睛不欲理他。
陈璧阳气不过,掐着他的肩膀,使劲摇道:“你还想怎么样?!我已没逼着你侍寝了,你还想怎样?就算你现在死在这里,裴云臻也不会知道!”
“云臻”陈紫瑛终于有了些反应,他轻声道:“我想见他”
陈璧阳心中恨极,怒道:“你这辈子是别想了,就算裴云臻还活着,你也再见不到他了。只要他敢出现,我便要把他碎尸万段,让你再没惦记!”
泪水一点点从眼角边落下,陈紫瑛缓缓道:“你真的太狠了我这辈子都恨你。”
“你只当自己恨我,却不知道我也恨你。”陈璧阳盯着他,“你是我弟弟,可从不帮着我,与裴家的人狼狈为jian,若你不是我弟弟,你还能活到现在?你的脑袋已经在城门口示众了!”
陈紫瑛胸口起伏着,再不说话,他背过身不愿看见陈璧阳。
陈璧阳看着对方瘦削的肩颈和这副冷漠的态度,简直咬牙切齿。还好他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还好老天眷顾他,让他又有了一个孩子。“随你吧,”他起身:“反正你不当自己是陈家的人,父亲和爹爹算是白养你多年了,你只心心念念记挂着裴云臻,却从没想过你要是有个好歹,爹爹会怎么难过。自以为情深义重,骨子里根本就是忘恩负义不顾养育之情。”
陈紫瑛的手指紧紧攥着锦被,身体不由颤抖。
“来人!”陈璧阳对着殿外喊了一声。
云屏走了进来,他低头道:“凤君”
陈璧阳奇怪道:“怎么只有你一人?”
“墨渠去为皇贵君拿药了,歆雪也想着帮您再拿几服安胎药,便一起去了。”
随意嗯了一声,陈璧阳说道:“走吧,回宫。”
“是”云屏弯着身子上前,扶住了陈璧阳的手,他的目光忍不住看向背对自己的陈紫瑛,一时各种情绪涌上心头,强迫着收回了目光。就在刚才,他听到了陈璧阳说的所有话。终于也知道,为什么陈紫瑛那么执着于真相同时也对这深宫毫无所恋。只因为那人的心根本不在于此。云屏脸色煞白,不敢表露分毫,就低头掩了情绪,安静的听从着陈璧阳的命令。
等到人彻底走后,陈紫瑛捂着嘴,再止不住眼泪,他蜷缩着的身体如深秋即将飘落的枯叶,藏着深深地孤独和无奈。
不知是不是被陈璧阳的话所刺激,陈紫瑛倒是稍稍振作了一些,他想着为了父亲和爹爹,自己也不该一心求死。
心病依旧难愈,只是他藏在了身体里最隐秘的角落,再不想碰触。
他知道自己一生难有什么指望了,挨过一日便是多一日。
孟河灯节时,陈璧阳已临近生产,赵启除去必不可少的早朝,其余时间都留给了陈璧阳。
节日那晚,整个燕安都笼罩在了一场朦胧灯火中。孟河节是祭奠死去之人的日子,也是为活着的人寄托一种哀思,大家喜欢用浆纸做成洁白的花朵形状,花心中摆放好蜡烛,然后送入水中,让它随波逐流。
陈紫瑛也折了几盏纸灯,他来到冷宫后的庭榭边,由墨渠陪着,将纸灯一一放入了池塘中。
后宫的臣侍都在花园的池边嬉戏,他实在不愿凑这个热闹,才走的远了些。这边清静,除去他们几乎一人也无。
看着随水流走的纸灯,陈紫瑛双手合十,默默的在心里做了祈祷,然后才与墨渠一起,慢慢往来时的路走去。只是经过冷宫时,却发现里面似有动静。
他们对视一眼,墨渠走在前边,轻轻推开冷宫的门,一股腐朽的气息立刻扑鼻而来。经过了一场火灾,这里已经空无一人,然而他们走至后院时,竟闻到了烧灼的烟味,再走几步,便见到了一个正蹲在角落烧着什么的宫人。
“谁在那里?”墨渠突然出声。
那人被吓一跳,惊恐转身,立刻就要跑,却哪里跑的过墨渠。不一会儿,墨渠就把人带到了陈紫瑛面前。
陈紫瑛从未见过这个小奴才,不由疑惑道:“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
那人畏惧的行了一礼道,“回皇贵君的话,奴才是花房的,叫澜儿。”
原来是花房的,难怪没怎么见过陈紫瑛颔首,又问:“你在这儿烧纸是做什么?本宫记得宫廷之中是严禁焚烧的。”
澜儿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磕头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