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是一个人的名字。
纪念相遇的日子。
被从坠毁在废品场的培养仓救出时他已经是成人的体型,心智却如同新生的儿童,但他像是在学会走之前飞快地成长心智,并且读完了废品场主人淘来的所有书籍——他是一个合格得过分的学生。
这是一颗被遗弃的小型垃圾星球,对于间或的“陨石”、太空垃圾坠毁在星球上星球的居民习以为常。“九九”也不过是个可怜的被遗弃的定制胚胎——废品场的主人这样想,他也曾听闻那些主星上的人按照自己的要求订制,又将不合心意的订制或是抛弃或是抹杀。
因此他也将“九九”的某些不同寻常只当作被抛弃的缺陷,他将“九九”当作亲生的孩子一般照顾,这颗星球没有原住民,人口也少得可怜——有幸“九九”陪伴他至死亡。
那天垃圾星球的所有人都来参加废品场主人的葬礼,九九苍白的脸映照着熊熊炉火的红光,漂亮的蓝眼睛死死地注视着他的“父亲”被送入高炉中,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垃圾星球的一部分。
九九继承了他“父亲”的废品场和财产,但他没过多久就将废品场卖给了更加擅长经营的人,自己开办了一所学院。虽说是学院,只有一间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和三个各有缺陷、无所归属的学生:屋子是他们一起建造的,学院的牌子是九九设计并由学生们制作,一起竖在屋子前。
九九给他的学生们起名:糖瓜、曲奇、三明治。因为这是九九最想吃的食物。而且当初他提出建立学院时,垃圾星没有在意的人——没有人愿意参加,九九也只能开着父亲的老式飞船漫无目的地在近星域寻找他的学生。毕竟天上也不是时常能掉下培养仓的。
九九没过多久就凑齐了三个学生:一个乞儿,一个盲人,一个小偷。“三明治”跟在九九的身后大声抱怨自己是星际旅行者,因为他的父母也是星际旅行者——死于飞船引擎爆炸;“曲奇”安静地吃着九九给他的压缩干粮,捏着手中的金属标志——据说这是他被遗弃时别在头发上的证明;“糖瓜”不满为什么自己要牵着一个瞎子的手,他的小型光束刀被九九没收了,因为它差点划花九九的脸,事后糖瓜不客气地挑衅道:“我喜欢划花漂亮的脸。”被身后的九九轻轻敲了敲额头。
学生们一开始对于这位老师仍保有警惕之心,在看到老师口中说的学院是一片空地后更多的是无语和同情。他们当时不明白九九眼中闪烁的光芒究竟代表了什么。
相处很久后,三明治说那是高兴和兴奋,曲奇说他感受到的是希望和期待,糖瓜说他才不在乎。
与其说他们是学生老师的关系,不如说更像是家人——也许在亲眼见证了父亲的死亡后,九九看见死亡和孤独悬浮在寂静的穹顶,懂得了恐惧。
夜晚三个学生打起小手电筒聚在同一张被子下,商量九九老师的生日礼物。
三明治提议去某颗着名的星球摘一种出名漂亮的花并写贺卡送给老师,被糖瓜嘲讽俗气,曲奇说,远程距离飞船太耗油,如果是寄送,费用太贵——否决。
三明治悻悻地收起那张被折叠了多次并且沾有食物污渍的宣传单。
糖瓜神秘地从内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传单,三明治凑近小声地一字一字念给曲奇听:“星球最大奴隶市场”他声音卡在嗓子里,神情微妙地盯着糖瓜,“你又偷跑出去了?”
糖瓜生硬地转移话题:“我们可以去挑选一个给老师作伴啊,我们总要离开的”他摊手。
曲奇表示赞同地点头——提议通过。
借着外出实地考察的课题,学生三人在老师的目送中开着老式的飞船飞离垃圾星引力范围。
九九:(欣慰)这么喜欢学习真是太好了。
三个小个头在鱼龙混杂的贸易星球大街人群里钻来钻去,按照传单的指示来到奴隶市场的一角。
琳琅满目的笼子叠起,大多都空置了,似乎他们不巧错过了交易的高峰,最好的奴隶都被挑走了,糖瓜满心想要看的奴隶秀也没有遇上。曲奇紧张地抓住三明治的手,三明治在一个笼子前停下,拽住糖瓜,三个脑袋凑在一起,三明治悄悄指示:
“你看那个奴隶长得像不像老师床头贴着的剪报?”
糖瓜瞥了一眼,抓着三明治走到其他的笼子旁故作审视,过了一段时间才慢吞吞地走到一旁观察他们已久的奴隶交易者前。糖瓜和奴隶交易者经过一番交易技巧的比拼,脸上不爽心里窃喜地和小伙伴带走了三明治一眼认定的那个奴隶。
然后在回程的路上糖瓜和三明治就后悔了。
那个奴隶卖不出去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功能障碍!简单来说痴痴傻傻,好歹不吐口水很乖巧,但奈何来贸易星球的都是人Jing,只有他们三个傻帽——这个奴隶什么都不会,勉强有张脸不丑像极了老师床头剪报,四肢健全。
糖瓜痛心疾首地挠墙,曲奇毫无作用地安慰他,三明治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三个人大部分的积蓄就这么叮铃咣啷落入了别人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