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映被阎力指派出来到里拿他们上次存在这里的一瓶香槟,“否则待会你个狗娘养的就给我睡门厅”,阎力如是说。阎映开着车出来,车子昨天被阎力开过,篷子扯下去蜷缩在后头,夏季的夜凉如水,又燥如阎映的裤裆。他一直自持是个冷静,或者说能在必要的时候能假装恰到好处程度的冷静的人,但是开车在去三里屯的路上,阎映还是烦得搔乱了头发。北京干燥而亢奋的夜里,星河在难得没有污染物腌臜的大气层外,折射着透彻的银色,晚霞早就散干净,可傍晚火烧云的紫红余韵还在,悄不摸地告诉着云朵下摇头晃脑或是垂头丧气的人类们——夏天还没过去呢。
他撑着脑袋,中指夹在墨镜和太阳xue的皮rou之间,等待红灯的间隙,沉默地触碰着指纹下那一道凹陷的伤痕。阎映忽然想起某个导演对他说,你该给这个疤瘌打打激光,或者任何别的,让它别那么明显。他总是摇头拒绝——有些东西别说激光了,就是巡航导弹也不能轰碎抹平。不是任何事情都像广岛,一颗原子弹就能把围在炉火边等着吃饭的孩子搅和得渣都不剩,不是。然而明天又要下剧组了,阎映盘算着如果今晚不把接下来一个多月的份儿都干够,他真的会憋死。
剧组里的人都喜欢叫禽类到酒店里享用,或者直接像堕入荒岛的企鹅,三两成群地遗忘旧家庭,在闭塞的总统套房里不用拜天地就结合成新家庭。多夫多妻制的。阎映不习惯这样,他出乎意料的假清高偶尔会另同行们不齿,“装什么大头菜呢”,他们在化妆车里说,“还不是小时候就给人糟践过的”。反驳和狡辩都没必要,因为说的都是事实。阎映听完一点这些不着调的,总是在化妆师的刷子下控制不住地咧开嘴乐,心想,我玩过的东西,你们这辈子都不敢想。
快到的时候旁边飚过一辆跑车,副驾的姑娘有长长的头发,刚洗过,荡出阵洗发水的香味。阎映心猿意马地想到阎力踹他出门前也刚洗过澡,他用的那些沐浴露洗发露都是自己挑选过的,他想到他站在门厅内,头发滴水打shi他的肩膀,把灰色的恤染成了黑色。害得他上台阶的时候险些被绊倒。
手臂粗壮的黑人保安扶了他一下,阎映还没说完谢谢,就被他拉开大门请了进去。好久没有出来玩,他被里头喷出来的音乐震得一口气闷了回去,心脏被节奏推得嘣嘣乱搏,阎映把墨镜放进口袋里,准备直接绕到经理办公室去叫他开酒库,拿酒走人。
“阎映!”
“啊?”
他回身去看,是个有点眼熟的姑娘,不过阎映经常出来泡各种应酬,在阎力不在家出国旅游或是赌博的时候,眼睛跟前划过的面孔太多,实在是记不清楚这是谁了。还好姑娘聪明,跑到他旁边说:“还记得我吗!我是!的朋友!”“哦!”阎映也跟着大吼大叫,“我想起来了!你来玩吗?”是他的化妆师的网红朋友,跟他喝过几次酒吃过几次饭,想用他搭桥认识之前跟他一起拍过电视剧的一个男演员。奈何人男演员圈里有人,知道阎映过去的“脏事儿”,隐约也知道现在的“大事儿”,所以从来不跟他私聊,微信都没加过。还好不记仇,曲线救国从别的门道也摸到了男演员的微信,还总是经常拉他出来吃饭瞎玩。大概是哪次喝酒吃饭的时候,见过吧。
阎映对姑娘总是很好,他认为这是部分同志身上自带的对女性的怜悯,所以当姑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旁边坐会的时候,他服从地被拽走。姑娘领着他到一张桌子前头,阎映觉得桌边围着的不少人都十分眼熟,估计是总在这里玩的关系。姑娘给他介绍:“这是,这是,这是,这是。”阎映就挨个跟这些眼熟的人打招呼,活像个被家长揪着领子出来拜年的小孩。介绍到桌子最边上的男的,也愣了,没“这”出个所以然。坐在沙发上的男的自我介绍:“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男粉丝啊。”
“哦!”阎映又想起来了,是上次在手表店遇到的男粉丝。他在男粉丝旁边坐下来,他手上正卷着一根烟,阎映一眼就看出来了是什么,不过也没做出什么乡巴佬大惊小怪的德性,只是说:“你好啊,上次没问你叫什么呢?”桌边打过招呼的又回归自己原本的角色扭得扭亲得亲了,连都冲进了舞池里爬到台子上摇。阎映想回家,可男粉丝却还在说话:“我?我叫!”阎映听了三遍才听明白他的英文发音,心想真是个怪名字,不过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我可以给你签名。”他说的非常诚恳,显然是因为没见过几个活的男性粉丝,身为一个接机都需要经纪公司掏钱买,买多了还要被微博质疑“哪来的糊咖扰乱治安”的低等男演员,阎映相当珍惜自己的粉儿。一愣,在口袋里头乱摸,摸出来一张名片,刚递到阎映手指边又反悔了往回塞,重新把桌上的纸杯垫抽出来了一个,上头还沾着几滴酒。他当着阎映的面,尴尬地抖了几下,复推到阎映面前。
“你的名字怎么拼呢?”
“---,。”
“。”
阎映在圆形杯垫上挥笔写完名字,但是内容写什么他琢磨不出来。给姑娘签名他熟练,无非写点“谢谢喜欢”,“要漂亮哟”之类的话就行,可是写给男粉,这些东西好像就乱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