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安城是个四四方方的小城,护城河绕城一周,南北向的朱雀大街与东西向的将军道将整个城分为了四大块,清澈的阳山河穿城而过,从西城门附近,经朱雀大街,在南城门的东边出城,小城西南那块被阳山河一分而二,聂九家便住在北边那一块的东部位置。
他家西边和北边均有邻居,南面是一片树林连着河堤,唯有东面,聂九记得小时候还见着有人进出的,但自己外出学武几年,再回来时,隔壁就空下来了,他不是热衷于打探别人家事务的人,也没想起来去问问聂松,一直到刚刚聂松给了他那串钥匙,他才知道,这宅子的地契在他娘去世之前,就已经在聂松手里了。
隔壁本来住着的那户人家的儿子金榜题名,被派去外地做官,他舍不得家人,于是举家搬了过去,路途遥远,花费甚多,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便想着将宅子卖了去。但他即将上任,事务繁多,时间紧急,也来不及找合适的买家,恰好聂松离得近,便央聂松帮帮忙,先将买宅子的钱给他,地契则给了聂松,待到有人来买,不管卖多少钱,都给聂松。
只是之后聂九他娘去世,聂松淡了外出交际的心思,又加之阳安城地方小,需要买这样大宅子的人更是少,这宅子就一直压在聂松手里没有卖,直到现在。
“先前,我跟你娘还想着将这宅子翻新一下,留作你的婚房,如今......”聂松苦笑两声,挥了挥手,“赶紧出去,省的我看了心烦。”
聂九心里激荡不已,还想腻着聂松说几句好听的话,却被聂松毫不留情赶了出来,外边周婶也已经将药膳鸡汤炖好,装在小瓦罐中,外边包了几层棉布,妥妥当当放在竹篮里,聂九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拎着竹篮,脚底生风,飞也似朝着斜柳枝巷去了。
下雨天对于沈榕贞家里的几个人来说是很难熬的,之前还在平穆城时,单知道沈荣清可能是受了刺激伤了脑子,有些神志不清了,但他不吵不闹,能安安静静坐上一天,众人心中其实也没有太过在意,只当他熬过这阵就好了。没成想几日后下雨,院子里积了一小滩水,雨停后福婶牵沈荣清出来散步,从旁经过,沈荣清立时就发了病,看着那滩水惊恐地尖叫,整个人几乎要抖成筛子,勉强将他带回房间,立刻将房里的东西砸了个七七八八。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合力才将他制住,灌了安神汤药下去。一觉醒来,倒是又恢复了安静乖巧的模样,但其余人却从此再也不敢大意,不敢再叫他看见大片的水迹。
也是因此,看着快要下雨时沈榕贞便不出门,守着沈荣清待在屋子里,又买了些小孩的玩具诸如孔明锁、九连环之类的来,陪着他玩,只是他有反应的时候少,大部分时候只是呆呆看着沈榕贞,眼睛里面一片死寂,恍若燃烧过后的灰烬。沈榕贞耐心却极好,仍旧一点一点教他说话识字,偶尔得到一点回应,便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院子门太过破旧,稍一动就是好大的动静,聂九推门进来,沈榕贞立刻就听见了,他将手里的九连环递到沈荣清手里,起身去外边接聂九。雨还没停,聂九却连把伞都没有打,头发衣服都淋shi了大半,沈榕贞见状,心里一惊,暗道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才让他这样失落。
“发什么呆呢,快来接着,早上现炖的鸡汤,趁热喝。”聂九喜滋滋地将竹篮递给沈榕贞,一手接了福婶递过来的布巾,草草将头脸擦了一遍,见沈榕贞还是一脸忐忑地看着他,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淋雨了会生病,便安慰道:“没事,一点小雨,我身体好着呢。”
说话间,刘妈已经去厨房拿了碗勺出来,聂九接了,一手揽着沈榕贞的肩膀,将他往房间里带,一边笑着说:“榕贞,你可想不到,今日我带了什么好消息来。”
两人在房间的桌前坐定,沈荣清还在盯着手里的九连环发呆,他什么都不懂,聂九他们说话便从未避着他。
“什么好消息?难道找着合适的宅子了?”沈榕贞好奇地问,见聂九一脸喜色,自己刚刚的担忧便随之消散了。
“猜对一半,比这个还要好。”聂九将瓦罐里的鸡汤盛出来,果然还冒着热气,鲜香扑鼻,“小心烫。”
“快说,有什么好事情?”
“嘿嘿,看这是什么?”聂九将那串钥匙拎在手指上,在沈榕贞面前晃来晃去,沈榕贞见状,疑惑地问:“怎么这么久一直都找不到,今日不仅找到了,还这样快就拿到了钥匙?是哪里的宅子?离这里远吗?”
听他连珠炮似的问,聂九脸上笑意更深,一五一十地将今早上发生的事情跟沈榕贞讲了一遍,只是怕沈榕贞听了心里难过愧疚,略去了聂松情绪激动落泪那一节。
沈榕贞听了,果然也是喜形于色,笑道:“这可果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我去叫福婶打酒......不,还是去聚英楼吧,把你爹,还有三娘他们都请来,好不好?”说着,就已经开始盘算该点些什么菜了。
“小祖宗,你可省着点花吧!”聂九忍俊不禁道:“这个不着急,等咱们都安置妥当了,再一起吃饭也不迟。”他估摸着聂松心情还没完全恢复,还是不要急着去刺激他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