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仰对天空持续了多久,透过树梢叶缝的阳光越来越苍白,一点点地摇晃,不多时就开始天旋地转。他现在只能看到满眼的黑白光斑,脑子里混沌无比——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是不是快天黑了?徐满他们现在在哪?清隐他还好吧?……杂乱如麻的疑问在他脑海里搅成一滩浑泥,身子却已经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消失了。
……不能在这里等死……努力支撑着自己的眼皮,一只手搭在何清隐背上以确认他的状况,穆家宝躺在地上死鱼般喘着气,直到眼前那片朦胧混乱的白光渐渐变暗,然后显现出一个人的轮廓……
现在,只能赌了。
穆家宝抬起沉重的手,沙哑地开口:“嗨……同志……”
“这位小兄弟,你怎么了?”那声音听着像是个憨厚的中年男子,略带几分焦急。
“我……”穆家宝的手垂到何清隐边上,“我的……”
“你的什么?哇!这姑娘怎么了?她没事吧?!”
“我的媳妇……中毒了……”穆家宝虚弱地笑了,顿时黑暗也铺天盖地地朝他涌来:
“……请你,救救他……”
这是他合上眼前吐出的最后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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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小二——”撩开额前的发丝,闻人晓趴在桌上高举酒杯,“再来一壶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这就来!”
闻人晓有气无力地把玩着那只大酒碗:“唉唉,只有美酒没有美人,即使是琼浆玉露也会变得索然无味……这北边怎就没有一个绰约多姿的美人吗?”
“这位客官您可不能这么说。”店小二捎来了一壶酒,“咱们这儿,美人可不缺啊!”
“怎么说?”闻人晓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虽然我也曾听说塞北女子妩媚无比,可至今仍未得以一见,敢问这里有何青楼魅姬吗?”
“这个啊,说到美人——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咧。”店小二边倒酒边道,“客官您听说过京城的吕牡丹吗?”
闻人晓来了兴趣:“听过听过,在我小时候就有不少文人墨客为她写了大篇大篇的诗词,我虽然还在山里修行,但也听过不少,讲得跟天仙似的——不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记得那时他背着师父偷念诵那些诗词,心里早已将吕牡丹那位活在诗里的倾世美人当成了相思对象,日日夜夜都盼着能早些下山去会见她,即使是倾家荡产也只为了听她绕梁一曲……不过,在他十六岁出师后,听到的却已是别的传言……
“是啊,好像也有十几年了吧,那时她的名声可响了,即使是咱们这边的官老爷,也为了去京城看她而找遍了理由,只是可惜啊……”店小二长长地叹气,“这么漂亮的人,就这样死了。”
“听你的语气……你见过她?”
“见过!这可不是我吹牛。”店小二说起这事来就洋溢起一股自豪,“我记得是十年前吧,那时候我还小,在这里干点小活,有一天店里突然来了一大群的官兵,还抬着轿子……他们一进来就让准备最好的客房,端上最补的好菜,然后带了一个蒙面纱的女子下来,住上了那间最好的客房。”店小二笑了笑,“后来我因为他们端热水,就进了房间。”
当他把那一大盆热水放到地上然后抬头擦汗时,却看到了自己一辈子难忘的景象……
那个端坐在窗边的女子缓缓回过头,脸上的面纱早已摘下,与他四目相对——他没读过书,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冲击心灵的震撼美。他只觉得,那霞光打在她脸上的样子,细细的眉和红红的唇,简直美得不可方物,他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就傻傻地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怕要是他动了那些洒下来的阳光,仙女就会随着夕阳一起消失得不见踪影……
“最后,因为我站在那里太久了,被守门的官兵轰了出来。”店小二苦笑,“下楼后我被老板娘好生骂了一顿,这才知道那个仙女就是吕牡丹,是被皇上选中出关当礼物送给夷人的,绝对动不得,我们只管好好招待就对了。”
“这样啊……”闻人晓低头品着酒,“那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听最多的传闻是说她自寻短见。”
小二点了点头:“传言是她死都不愿服从那些夷人,最后自杀了,然后她的尸体被夷人抛到了沙漠里……”
闻人晓听后惋惜地摇头:“那些粗人,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居然连个香坟也不为她准备……唉,天妒红颜啊……”
“不过客官,看您带的行李,应该是从外地赶来的吧,您这么千里迢迢地,不会就是为了看……美女吧?……”
“美人是必看的,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办……”闻人晓贴近了店小二的耳,“你知道最近很多路过这段地方的侠客都神秘的消失了这回事吗?”
“这……”店小二瞪大眼,左顾右盼一番后才低头道,“这位客官,这种话不好在这地儿说啊,您知道咱们这地方离边关很近了,外面又是一片沙漠,没人烟的,你说这外地人对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