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命到底值不值钱？穆家宝以前也会想过这样的问题。在讲台上，他会对下面的三十几颗小脑袋一本正经地用洪亮的声音说“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价值”，当然，这样的道理谁都能说，可又有谁会对此坚信到底呢？……
他大学时，就曾对此产生过深深的怀疑。
浑身乌青地蹲在街边，穆家宝吐出一口血痰，伸出手狠狠地抹了把脸。
“家贝……”他盯着手里即将燃尽的烟头，自嘲般笑道，“你他妈的倒是说说，我活着还有什么用？他娘活就一社会的残渣！”
“嗜酒，打架，还差点搞大人家女孩子的肚子……妈只是把你轰出家门都算轻的了。”一直静静站在他身后的穆家贝道，黑色镜框里的反光令他的眼神格外地生冷，“如果不是我过来，你是不是打算就在街上被他们打死？还是想被扭送进局子里，把自己前途全部毁完？”
“前途，狗屁的前途！”穆家宝深吸一口气，猛地把烟掷到地上，回头朝自己弟弟吼道：“老子前途早毁了！从遇到那个人渣起，他妈的全没了！老子现在什么都没了——金钱，女人，前途！”
“……你真的这么想？你才多大？”穆家贝蹲下身子直视着他，眼锋越发犀利起来，“这种话是你现在就能说的吗？”
穆家宝先是被弟弟的气势震得愣了下，随后却笑出声来：“我才多大？这又是你该说的？你不也是个屁大的小鬼而已？！滚回家去好好服侍那老太婆吧，告诉她就当她没生过穆家宝这个儿子……啊！”话音未落，穆家宝的侧脸便挨了一记狠拳，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身子就已经顺着那力道摔倒在一旁。
穆家宝愣了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他娘的你干什么？！”
“这一拳是替妈打的。”穆家贝站起身眯起双眼看向地上骂骂咧咧的穆家宝，“……不过似乎打的还不够狠。”
“哈！你以为是在演八点档的肥皂剧啊？！”穆家宝摸着被打得通红的侧脸喘着粗气，“有你出手这么狠的吗？我好歹也是你哥！”
穆家贝推了推眼镜：“你也知道你是我哥……那好，我问你，你这样随便放弃自己的人生，还嫌它没价值？你知道你的人生肩负着多少责任吗？你是长子，你是兄长，你是大学生，在将来你还会成为丈夫和父亲——负起你基本的责任，这就是最起码的价值！连这些都不具备，那才叫真正的人渣！”
穆家宝沉默了。
“你敢说这些话你没听过？你也知道跟八点档一样俗气。”穆家贝继续说着，朝穆家宝伸出手，“你是我的哥哥，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你。”
“切，rou麻！”穆家宝撇嘴，握住穆家贝伸出的手后被他一个猛力拉了起来。
穆家贝用手把自己哥哥脸上的血渍细细地擦去：“至少，在我爱的人需要我的时候我在，即使是豁了自己的命我也会觉得值——那我的存在就有意义了。”
“靠，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讲这种rou麻兮兮的鬼话的，真不像你。”穆家宝低下头避过穆家贝的手，低低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声渐渐碎成了哽咽。
——不知为何，穆家贝懂的永远比自己多。
明明是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屁孩而已，一直都是……
虽然他很早就注意到自己弟弟的眼神跟周边的小孩很不一样，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但每次同穆家贝对视，他都会有种强烈的感觉：他什么都知道……对，那像是看透了一切的眼神，所以穆家贝一直都很冷静，即使是小学时被不良少年包围勒索，在自己赶过来帮他解围时，看到的，都是穆家贝波澜不惊的脸。
“……真不可爱的啊，你。”穆家宝抬手捂住双眼，任由穆家贝把他揽进怀里，“……臭小子，什么时候长得比你哥还高了。”
“高三的时候，只是你没注意而已。”用手指轻支着哥哥的后脑勺，穆家贝淡淡地答道。
“妈的……”穆家宝吸了吸酸痛的鼻子，“家贝，谢谢你，谢谢……”
……至少，你一直都把我当最亲的人来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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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九曜看着穆家宝自信满满的笑容，沉声问道：“……想好了？”
“那是，就我这样还能有什么可想的，又不是什么超级大伟人。”穆家宝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道，“你看我都没练过九Yin真经一阳指葵花宝典那些玩意儿还敢站在这里跟您二老对着干，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
“我不喜欢在这里跟你咬文嚼字，一句话。”朱宜卿摊开手，“我只想听结果。”
“好好，我最喜欢干脆的人了！”穆家宝咧嘴笑，“听好了，我……”
“刀下留人！”
不远处急急传来一嗓子，接着就有团巨大的黑影从穆家宝和朱宜卿之间呼啸而过，直到撞上一棵大树上才停下来，巨响中树叶也都纷纷落地。穆家宝眨眨眼，看清了那黑物后下巴差点要滑落下去：“司司司司华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