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上二楼,左拐处“五木思一运”樗蒲的牌坠随赌客们进出被带动的翩翩作响,吸引尹枚君好奇的停了下来,靛衣荷官也随之顿住脚步。“五木思一运?这是何解?”
靛衣荷官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掷采的投子是用樗木制做,故称樗蒲,这种木料掷具系五枚一组,又称五木之戏,五枚棋子有黑有白,有枭、卢、雉、犊、塞分高低之彩,至于何谓高低,公子一看便知。”说罢,儒雅的侧身作出请的姿势。
里头倒是没有一楼大堂这么热闹,两个脸红脖子粗的大老爷矗立在对坐,视线死死地盯住方格棋盤上在杯中翻滚的棋子,一旁围观的闲人指指点点起哄叫嚣着“卢卢卢”,呼卢声声不断……
接到尹枚君隐含不解的眼神,靛衣荷官解释道:“掷出五子皆黑称‘卢’是最高彩,四黑一白的为‘雉’次于卢,其余四种称为‘枭’或‘犊’为杂彩。这六种排列组合中掷到贵彩的,可以连掷,或打马,或过关,杂彩则不能。”
尹枚君了然,耳边听着靛衣荷官侃侃而谈棋盤的布置,纵观棋盤细矢排成一长列,分为三“聚”,每“聚”的矢间留空隙作棋位称为“䇲”,以长列的两端作起点、终点,棋子于起点行进,依采数高低移动位置,照所有己方棋子到达终点的先后判断输赢。
他越听越觉得像天朝家喻户晓稚童尤爱的飞行棋玩法,像什么棋子可叠加着走,棋子可多掷一回合,棋子移到“坑”里不能动,除非扔出贵彩等,贵彩相当于骰子中四五六大的点数,杂彩即是一二三小的点数,点数越大行棋行的越快,赢面不也就越大。难怪叫“五木思一运”,这运不就是运气嘛,虽说这赌坊看的无外乎都是运气,但比起其他棋类绞尽脑汁的斗智斗勇,这樗蒲的博采运气方面可能占的成分更大。
“又败在你手里!老夫算认栽了。”其中一个深橘袍老者一脸愤愤然。
“徐兄哪里话,这不是小老儿侥幸,侥幸,呵呵呵。”皱纹都笑的挤在一起。
“老夫偏不信在这轩辕泱泱大国,就没人能把你这根老油条踢下台去!在场谁能赢过他,老夫自有厚酬相赠!”这小老头自诩樗蒲个中高手,从来在挑战中立于不败之地,着实令他一口恶气憋胸难纾!
看徐姓老儿还跟年轻时候一样咋咋呼呼,赢下这局的老者一脸哭笑不得。
围观众人都知道这吴老爷子可是个坊间赫赫有名的人物,常年间或来玩几把樗蒲,值得一提的是至今从未输过,这光鲜的战绩令前来挑战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可惜未有人能打败于他,也慢慢极少有人兴起挑战的念头了。
“在下能否一试。”
众人被这清澈明亮的声音一震,定晴看去却见是个围着兜帽的普通年轻人。
吴老爷子从一开始的浑不在意,目中渐渐流露出玩味,似不可置信般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尹枚君。
看门道的人,已经和吴老爷子一样看出这年轻人绝对是个行家,五枚棋子在他手里就跟活了一样,虽没有回回掷出“卢”,但无一例外都是贵彩,两者间距却也不大,只仍是稳稳停在了吴老爷子前头,倒有晚辈相让前辈的姿态。
这的确是高估了尹枚君的棋品,他意外屈居别人的身体,一双手用的没有前世那么灵活而已,当初他的手可是荣登亚洲黑市赏金榜排行第三的高位,可想而知那一手练就的功夫有多厉害。
“哈哈哈哈,你吴老儿也有输的时候,老夫心里头可真是痛快!”瞧出吴老爷子的败象,徐老笑的合不拢嘴,几步挪到尹枚君身边,扒耳抓腮大咧咧道:“小子有没有兴趣做老夫的徒弟?”
徒弟……尹枚君脑中不期然闪过梅衣侯手把手教他练剑的画面,执棋的手逗留在半空片刻,下意识的已经把话宣之出口。
“在下已有师父。”
徐老立时瞪眼道:“谁这么手快,胆敢抢老夫的爱徒!”转而想起了什么,瞪向吴老:“他是不是你新收的徒弟?!休想跟上回晋王世子一样被你抢占先机,老夫今天势必要把他抢回来!”
尹枚君跟吴老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埋首于棋局中装作没听到,徒留徐老在那气鼓鼓跳脚。
一局终了,胜负分明。
“吴老爷子竟输给了个籍籍无名之士!”一时之间,凑热闹的跟打了鸡血似得扯开嗓门在二楼喊得尽人皆知,引得楼下人chao争相涌上二楼,隔壁两间不在玩的第一时间往这里推推搡搡挤来,对面的更有跨出门栏耸着脑袋好奇的望向这边,不少人打听那男子是何许人也,问来问去也没有一人知晓,仿佛就是今日凭空冒出来的。
吴老撩下棋盤上五枚黑白分明的投子,尽数归入象牙玉棋罐中,眉目含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轻人想必有高人指点。”似对成败一点也不介怀。
徐老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扬眉鼓须道:“这小子不是拜你为师?”
吴老眸中透着惋惜道:“很少有让小老儿输的服气的人,可惜晚了一步,让旁人捷足先登了。”
“有言在先,小子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