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寂静无人,月黑风高之夜,杂草纵生的山林里,一路细细簌簌的走着几团黑影,带头走在前面的,正是埋着头的阿福,他将身上单薄的外衣紧紧的裹在身子上,额上却出着大颗大颗汗珠,走着走着,背后跟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远,阿福深知不对,停下脚步转头向后看。脸上立马黑线。
“你们在干嘛。”
“嘎----嘎嘎----”
林中传来一阵怪叫,落后的几人更是围成一团,全身抖得像风中残叶。
“阿…阿福哥,再往前走就是义庄了,这三更半夜的,怪吓人的,我…我们哥俩明天再来吧。”几人同时点点头,也不等阿福开口,立即转身向原路返回。阿福却也不急着追,只缓缓开口。
“谁跟你们等到明天,这样吧,今晚谁能跟我去的,多加十两银子。”他阿福还想白天干这行档呢,可少爷有命,今夜要送不回去,命不保已,自己还想多活个几年,这义庄再是吓人,也比不得少爷发脾气时的样子。那才叫恐怖。
“十…十两银子”,其中的某人咽了咽口水,足够他们生活半年的钱了。四人围作一团商商量量之后,齐声点头。又跟着阿福往前行,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拖拖拉拉,倒是脚程加快些许。阿福心里痴笑,果然是少爷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到半盏茶时间,几人已爬上半山腰上已然新修葺好的义庄台阶,院外大门半敞,其中一人正准备大喊来人,阿福却手脚俐索的抚住那人嘴巴,作了个禁声的动作,眼神朝院内扫了扫,示意他们别说话,跟着来。
后面几人委实不明白,他们明明是来给金老爷子挑棺材回去的,干嘛要像个贼样,鬼鬼祟祟的用脚尖走路,还要闭气前行,快速的穿过堆着几十棺材的院子,终于走到屋外,只见阿福伸手,轻轻敲响了房屋大门。
“谁呀?这么晚了,这里是义庄不是客栈,是给死人留宿之地,敲门之人看清楚些。”苍老的声音吱的响起,听着似有丝不耐。
“打扰您了,祝师傅,我是水榭山庄的下人,名阿福,是我家少爷叫小的来您这的。”阿福恭谦有礼的回答,等着祝老师傅开门。
“水榭山庄。”屋内人迟疑了会儿,片刻之后,屋内已然掌灯,闪闪烛光透过纸窗,使周围少了几分冷然,多了点人味儿。
“吱呀”一声,门开了,屋内走出一提着灯笼的长须老人。
“几位里边请。”
老人将身上所披外衣向上带了带,侧身作了个请字,阿福等人也客气的点了点头,依次进入,环视四周,屋内仅一张圆桌,桌上扣着一个小杯,却没有剩水的茶壶,连张可坐的凳子也没有。屋内简洁到只能用寒酸两字形容。几人触目观望,作了个眼神交流。心里也有了一番计较,神情较为焕散,没了先前的拘谨,只有阿福一人笑意盈盈,心里明白这些人的想法。所谓义庄也不过如此,大家先前对它的映像是,义庄毕竟是国家助资修建,里面守院之人也当是领国家奉禄,吃食无忧才是,今日所见,不过比平常人家还不如。大概是瞧不上眼了吧。
“蔽塞简陋,还望各位见谅,不知几位深夜来访所谓何事。”老人适时的说话,几人收回观摩视线,干咳了几下,还是由阿福首先开口。
“今日下午,我家老爷因久病不治,不幸逝世,少爷命小的来您这选副上好的棺木,为死去的老爷盖棺。”
“为何不等明日再来?选棺木一事,还需白天进行才好,方能辨清棺材尺寸大小,如不合适,大可再换。”
老人面上虽波澜不惊的询问,内心却惊讶无比,毕竟金万财乃全国首富,他这一死,非同小可。且幼子尚小,算算也才七岁大,无亲无故,叫这么小的孩子在这世界上何以独立生存。更奇怪的事,少爷为何会选择义庄,近年来,已很少有人花钱上这儿来选棺材,大多数有钱人都自费找师傅建棺材,所有过程都由自己包办,无须再来义庄。
义庄名义上是国家为百姓修建而成,实则不过是外国人客死异乡,或无人认领尸身的暂居客栈,是以越加的冷清,基本已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试问金少爷又怎么想起到他这儿来要棺材。
“祝师傅多虑了,少爷就是命小的记住老爷身形,小的谨记在心。令小的快速挑选适合老爷身材尺寸的棺材,现正值汗伏天,老爷尸身在庄园内已隐有异味,少爷不想老爷整日暴晒于外,故令小的来您这挑选棺材,即日就盖。”
“哦?难道尸身当日便开始腐烂了。不然怎的会有异味。”老人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的眼角瞄着阿福。只见阿福笑了笑,镇定自若的回道。
“小的已说过,现正值汗伏天,尸体耐不住高温,当然腐烂极快,祝师傅,天也快亮了,小的还得赶紧带了棺材回去交差,您就行行好,让我快速挑了棺材回去吧。”
阿福面带难色,老人也不再多问,仅是带着他来到院内,指着一排才钉好的棺材,示意他们选去,等了一会,却没有动静。老人转头看向阿福。
“怎么?这些棺材都不合老爷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