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建在山腰,庙前积雪颇深。三人进到庙里,只见一片破败之相,蛛网陈横,所幸尚能遮挡风雪。
秦子修挑了一处干燥的角落,脱下身上的外袍铺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背上的老妇人放下。
在雪中一路行来,秦子修额前的头发已经结了一层薄冰。他摘下斗笠,抹了一把脸,对男人说道:“我见令堂症状似乎是感染了风寒,不知可曾服了药?”
男人一进庙中便跪在母亲身边照料,只见他为母亲拂去身上积雪,神色悲凄,哑声道:“在上个镇子看了大夫,喝了几服药,如今药已经没有了,那些官兵却不许我母子二人进城,竟然草菅人命至此,实在是,实在是……”
“兄台莫急。”秦子修安慰他道:“既然看过大夫,想必该有方子。不如将方子给我,由我替兄台进城抓药。”
男人替母亲擦去额头上的虚汗,他从胸口摸出一张被雪水打shi的药方,深深看了一眼秦子修,突然双膝跪地,向秦子修郑重的拜了下去。
秦子修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说道:“兄台何至如此,实在是折煞在下了!”
男人虽然衣衫褴褛,落魄不堪,一对眸子却明若朗星,只见他神色郑重,沉声道:“在下项云泽,今日得恩公相助,心下万分感激。日后当时刻感念恩公恩德,莫不敢忘。他日若有机会相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恩公大恩!”
“项兄快快请起!”秦子修连忙搀扶于他,急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什么恩公不恩公的,听起来实在别扭。在下秦子修,项兄若不嫌弃,便与愚弟兄弟相称,报恩之事,以后切不可再提!”
“这……”项云泽犹豫了一下,继而道:“蒙贤弟不弃。”
秦子修摆摆手,笑道:“江湖中人没那些个讲究。项兄且在这里等着,我进城抓药去去就来。”
项云泽连忙叫住他:“贤弟你的担子尚在山下!”
“哎呀,我给忘了!”秦子修一拍脑袋,笑道:“无事,左右不过两筐红薯。”
秦子修一路小跑,遇到难行之处便施展轻功前行,不多时便又到了儋州城下。城门前等待进城的百姓依然排着长队,秦子修心中焦急无比,便绕行至城墙无人的一角,观察着城楼上的情况。
此刻正是守卫交接的时间,城楼上的守军少了不少,防范也有所下降。秦子修观察了片刻,突然脚下一蹬,一跃而起,借力攀在了城墙外侧。
城墙上结了一层薄冰,几乎难以施力。秦子修从腰间抽出九节鞭,向上一甩,勾住头顶上方的一处突起,他一边用手攀着城墙上突起的位置,一边缓缓向上攀爬。
这处城墙恰好在处在视野的盲区,因此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秦子修施展轻功迅速攀爬至城墙顶端,纵身一跃,正落在几名守军的背后。
“他娘的!咱们哥几个冒着大风在这儿巡查,真不知道为了什么!”
“哎……听说是京里派了人下来,最近世道不太平,安稳日子恐怕是要过到头了。”
“也不知道派来的是左相的人还是右相的人?”
“谁知道呢,那些官老爷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的。我只盼着啊早点回家,让家里的婆娘热上一壶好酒,炒上几个小菜,这劳什子的差事我可算是做够了!”
秦子修蹲在角落里,将守军间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趁着四下无人,他快步跑下城楼石阶,只看得人影一闪,秦子修便失去了踪影。
回春医馆是这儋州城中的老字号,坐堂的老大夫名声在外,医术不说登峰造极,却也十分高明,因而每日来请他看病人着实不少。
秦子修绕过排队的百姓,径自走到柜台前,掏出药方对那伙计说道:“我要抓药。”
那伙计扫了眼方子,问道:“治伤寒的?”
“正是。”秦子修点头,微笑道:“还请这位小哥快一些,家里还有病人正等着服药。”
“我晓得了。”那伙计点点头,便进到后屋抓药。
医馆里整日有药童熬药,蒸汽弥漫,秦子修站了一会便感觉额头上有汗流了下来。他用手一抹,满手的黑色,这才突然想起,早上为了易容而涂上了满脸的黑灰。
屋中众人来来去去,秦子修拽住一个药童,微笑着问道:“敢问这位小哥,哪里能够洗脸?”
那药童上下打量着他,而后向后一指,说道:“后院有水。”
秦子修谢过那药童,穿过大堂向后院走去。到了后院,果然见到一口大缸,缸中有水,只不过表面结了一层浮冰。
秦子修将浮冰敲碎,借着冷水洗了一把脸。水中映出他本来的面容,实在是俊朗非常。
回到前堂,那伙计已经抓了药回来,秦子修连忙上前取药,却不想那伙计一愣,仔细打量着秦子修,疑惑道:“你是哪位?”
秦子修哭笑不得,解释道:“我方才洗了把脸。”
这时那伙计大约是记起了秦子修的穿着,便把药交到他的手中,瞪着眼睛道:“原来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