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里早有准备,还是不由眸色微沉。
表面,平静如水。
心里,早已经一团乱麻。
对面,还有他宋箫的人,在全神贯注地观察自己。他要回去复命,告诉宋箫,他李御到底是紧张还是不紧张,到底是畏惧了还是从容的。
“原来是秋瓷姑娘。”他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将手指收回。那盒盖砰然落下,闻得盖子上的铜环叮地一声,跳了几跳:“侯爷果然别出心裁,烦请将军替在下谢过。”
语气,不疾不徐,就像是得了一件稀松平常的礼物,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陈松心头一跳,倏地起身:“告辞!”
“不送!”李御目送着来人走出门口,连门口站着的下人,也没有一个去送。
宋箫与李御一向不和,路人皆知。从一年前开始撕破脸皮,难得见面,连属下也都是心境了然,从来都是相互之间不用客气的。
习以为常。
“把傅罄书找回来!”等陈松走远,李御将手中尚未喝完的茶杯募地扣在桌上,任茶水在桌上蜿蜒流走,“立刻!”
“出什么事了?”
“我不想过多废话,我只问你一句,阿德的命是不是你送掉的?”书房之内,李御声音平静得丝毫不起涟漪,却在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冰凉的疏离。
“阿德?”蓝衫男子刚刚推门而进,当面被这样一问,不由愣住,“哪个阿德?”
“你不要装作一无所知。”对面白衣男子,他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一支豪笔,蘸满浓墨,不紧不慢,落在桌上摊开的竹简之上,“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她在青楼的名字是叶秋瓷?!”
他一向喜欢在竹简上写字,很少用纸张。他此刻的神色,如暴雨过后的平静的水面,可是,偏偏给人一种压抑的沉闷的感觉。
如暮色苍茫,重重压下。
从何而来,连傅罄书也说不出。
“我问你,是,还是不是?”李御眉头也未蹙一下,依旧动墨挥毫,笔迹,娟秀,隽永,婉转之中渐显力道。可是,他的语气,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加重了三分。
不容置喙的口吻!
“她死了?”傅罄书惊了住,语气带着不确定,“她真的死了?”
“是,还是不是?!”李御又问了一遍,募地抬头,冷冷的眸光穿破空气直逼至跟前,惹得傅罄书心头一紧。
没法不惧,每当他杀人,或他很不高兴的时候,他都会变成这样。跟了他多年,不会连他的一点脾性也摸不透。
傅罄书自觉无法违逆这种探寻的眼神:“是。”
李御冷笑一声,将手中狼毫慢慢置在砚台上,盯着他。
“我……”傅罄书心头,微微地跳,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敢背着我给阿德下令!你要我怎么罚你?”
傅罄书愣了愣,反倒微微平静下来:“我不知道。”
“很好!”李御一下提起旁侧的剑,右手慢慢抽出剑身,剑身出鞘,剑光反转流连在他白玉无瑕的面上,更衬托得他的面容,那样的清净,美好,“你跟了我足足六年,这六年,我的手下总共死了六十五人,哪一个是白白送命的?”
傅罄书身子微微一动,最终沉yin道:“无……一人。”
“你记得就好。”将那剑拔出,他向他走过去,“就因为你一时冲动,就让她白白送了死!你有没有想过,阿德如何会是宋箫的对手?”
“我没料到会是这样。”傅罄书深吸一口气,尽作平静地看着他,对面那张神容不变的脸上,给人的感觉,无论冰冷还是微笑,永远都是潋滟万物,“我没想过阿德会死,我叫她对宋箫动手是因为,我以为,宋箫并不如你所说的那样难对付。”
“你这是在狡辩!如果宋箫那么好对付,皇上会这样苦恼?”他冷笑,“你以为,皇甫嵩能多年对他忍而不发,仅仅是因为他武艺高强么?难道堂堂大燕的一国之君,他想要宋箫死,会找不到理由?”
傅罄书无语反驳,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宋箫手下有二十万军,个个都是衷心护主。若是他心存反意,与我中军公然对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未防打草惊蛇,皇上有意要宋箫二十万军自取灭亡。之所以派我来此一年,我也不动手,无非就是等待时机。”李御的语气说不出的威慑,“你凭什么去打草惊蛇?!”
“我都是为了你!”
李御将剑刃对准他,漠然道:“愿闻其详。”
“我无非是利用了下阿德对你的心意,想借她的手,除去宋箫。你派阿德到烟花阁,不就是为了吸引宋箫,好暗地下手么?”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难道你利用她对我的情感,奋不顾身替我除去敌手,我会对你感恩戴德?”李御面色淡沉如深潭的水,“对我来说,阿德的性情太过温和,还用不到刀尖上。”
傅罄书一怔:“难道你派阿德出去,只是为了支离她?”难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