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儿十五岁了。
出乎众人预料,冥冥之中,箫儿变得如此的温润如玉,俊逸出尘。在他的亲自授教之下,箫儿学会了吹箫,学会了弹琴,yin诗作画。他甚至比他还要高了。箫儿站在那里,他会有些恍然之感,觉得才短短几年,当年那个抱着自己腿的小孩怎么就这么大了?
有客人来时,会赞他:“谦谦君子,博学多才。果然李少侠的关门弟子,端的与众不同啊。”
他一笑置之,心中,是宽慰的。一回头,那个清新的白衣少年,长身玉立在梅花树下,正对着自己,眸中,是波光粼粼。箫儿说,他要和师父一样,不染世尘,所以,他总是学他,穿着白色的衣裳。
箫儿从山中撷来花朵,结团成簇,将其别在他的发间:“师父若是女子,便有闭月羞花之色。”
他将花朵摘下:“都怪为师太过宠你,让你不懂尊师重道。”
箫儿又问:“缘何这许多年,师父总也不老,也不娶妻生子呢?”
“师父何用生子?有你便如有了家室。”
那一日,箫儿缓缓靠近,凝神道:“师父若是女子,可愿与箫儿厮守终身,白首不相分离么?”
他一怔。
“师父……”那一刻,箫儿握住了他的手。因为离得太近,箫儿那双清醇的温然的眼睛,竟然散发出如火似灼的光芒,隔着薄薄一层空气,呼吸近在跟前:“师父可愿与箫儿共结连理,终老一生?”
“放肆!”他将他一把推开,腾地立起身来,“离经叛道……胡言乱语!”断然转身,留下箫儿在后面。
从那以后,他不敢再与箫儿有过多亲近。以前他还会捧着箫儿的手练字习画,拨弦弹琴,从这天开始,他便能避则避,可远则远。只因为,突然发现,箫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更事的小童了。
吃饭的时候,箫儿会小心翼翼地夹一筷菜到他碗内:“师父,你多吃点。”
“师父,你手很冷。”那是个冬日,箫儿温暖的手指,又一次试探着抓住了他纤细的手。他的手指一年四季都很冰,触着箫儿热热的手心,是烫得火烧火燎之感,他立马收手:“箫儿,为师……为师……你无父无母,为师便是跟你父母一样的!你也不小了,我……我迟早会为你安排好中意的亲事。”当时,箫儿眼色一黯:“师父,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会不会喜欢你的安排?我这辈子,只想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他语噎,沉yin半晌方吐出两个字:“愚蠢。”
那次,他为了执行任务,离家多日,回家之时,还随身带着两把剑,一把日月剑,一把浴血剑。
可是,刚走到门口,看到屋内一片狼藉,条凳踢翻,桌椅斜身,像是仇家来找过了。他心里一紧,暗觉不妙。这是第一次,他心里有了那样深的焦虑之感。
当他快步走进,看到地上有些新鲜的血ye。他蹲下身,用手指沾血递到跟前,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着抖。
“是不是箫儿的血?”他低沉地问着自己。
“天涯不在!”无情一个箭步冲进房内,在院子后面团团找了一圈,不见一个人影,地上,还有尸体,不过,不是自己人的,显然是经过一番搏斗,不过天涯有无伤着,尚未可知,“我找到了这个,你看,认不认得?”
李御一把接过无情手中的铜配,那是敌人留下的!那东西古色暗光,在日光之下泛着幽冷的森气,却是眼熟得不能再眼熟:“是御林军!”
“御林军!怎么可能?”无情眉头一皱,“我们尽心尽力为皇上效力,他怎么会派人来这里动我们的人?”
李御神色凝重。
无情脸色有些纠结,沉yin半晌,没怎么说话。
尤记得二人匆匆赶到郊外,一眼看到箫儿和天涯被吊挂在城郊一株参天古木之上,他们身下五米,全是尖锐的利刃,向着他们的脚心,简直触目惊心!
只要绳索一断,必定碎尸!
而四周有不止一百将士,手中的羽箭,都在齐齐对准箫儿和天涯!
记得无情当时的神情,这样一个倔强方刚的男子,竟然也冰冷得无一丝暖意,他看向天涯和箫儿,眼中流露出的,是极度的心疼之意!一个箫儿,是他视若己出;一个天涯,同生共死,青梅竹马。
而李煜,眼中只余了箫儿,当他看到箫儿在那边吃力地挣扎着,无力的目光之中是那许多的信任和久别后的欣喜,心里,慢慢流淌的,都是酸败的感觉。
箫儿身上有伤,他已被吊了有足足三日,几欲气若游丝:“师父……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箫儿……”他无法抑制喉头的紧张,定在那里,半日动弹不得,“箫儿……你再坚持一下,为师……”
他其实很想问箫儿,有没有告诉皇甫健他的真实名字是任箫。可是,当着御林军的面,他什么话都不能说,一说出来,只怕便真的会害死箫儿的。
“李爱卿,朕等了很久了。”皇甫健站在那里,沉静一笑,“可否陪朕喝杯茶水,好好聊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