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间的许泽清边向着床走,一边脱衣服,然后躺倒床上合眼便睡。虽然,此时由逻笙做主的身体其实不用像普通人一样睡眠,这纯粹是因为在沉睡状态下可以见到身体的另一个主人,让逻笙觉得分外新奇罢了。
“许泽清?”逻笙在黑暗里左顾右盼,终于在一角找到了一团蜷曲着的小团。
“嗯?”那团小团发出一声闷哼。“逻笙?”
蜷成小团的少年渐渐伸展开身体,坐直身来。两人虽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仍是为彼此一模一样的脸感到有趣,难道是因为两人都寄居在同一个躯体上的原因?逻笙凝视眼前的少年久久,终于开口说了话。“你睡了这么久还很累么?”
许泽清摇摇头,“你看上去有很多事要去做,我就不出来打扰罢了……”
“那,清……你想不想当皇帝?”逻笙期待的问,心里期盼着少年也有一样的目标,这样他才能无所顾忌的去争取。
“逻笙呢?”少年不答反问。
“想。”
“为什么呢?”许泽清看见逻笙猛然变得晶亮的眼镜,不禁觉得好笑。
“嗯……因为做了皇帝,大概就不会那么无聊了……一定不会那么无聊……”说着,逻笙的神色微微暗淡下来,其实他心里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唯一的愿望实现之后,难道真的就不再寂寞虚无了么?
许泽清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眼前的人是那样孤独,好不容易自由了,却也只有那样一个愿望。“逻笙,你知道世界上,除了坐上那个高位,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有趣的事情。像喜欢上一个人,讨厌一个人,甚至恨一个人,为了谁甘愿死去……这样千奇百怪的情绪,都是值得去体味,比想象中有趣的东西。这些,不是当上一个皇帝就能全部了解的……”
“不懂……”逻笙茫然的凝视许泽清,心底明明是有什么东西开始动摇了的,但他不想轻易舍去支撑自己那么久的信仰。
“没关系,你会懂的。”少年不再言语,刚想俯身下去,继续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的梦时,逻笙拦住了他。
“清,这几天你出去吧,我想睡会……”
“嗯。”许泽清盯住逻笙看了两三秒,点点头道。
从窗外透入房间里的树影摇来晃去,把整个房间弄得忽明忽暗的。池涉城边,金鳞一夜坐在书桌前,眼睛盯着手边烛灯的火焰,在那微微的光亮里,他似乎看到了过往百年的记忆。
记得他才从龙脉分离出来的时候,逻笙早就伴着这个皇朝存在了,不像那个只有魂的人,自己能用自己的形态显露在世人面前。他用自己的双眼见证了凌皇朝的衰落、兴起、改朝换代……看多了,也就觉得这些曲折都是命中注定了的,没有意外,让他倍感失落。
直到那个特别的孩子降临人世,孩子小时候很少说话,不喜言笑,深沉的,冷眼看待身边的一切。凌铉从不在乎这个皇帝的位置,金鳞早就知道,但是既然这个孩子可能一生孤寂的生活在牢笼里,那么他就陪着这个孩子到死吧。
可是变数再次出现,商絮在凌铉生命里留下了不可泯灭的一笔,那个青年人霸占住了凌铉全部的目光。这个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孩子,学会了若有所思的笑,苦恼的皱眉种种表情。这时金鳞才知道,自己的多年相伴对凌铉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甚至从来没被记住过。要是他消失了,凌铉会不会多多少少感觉后悔呢?
清晨,植年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迈着步子走出去,外面冷冽的空气噎得还在迷蒙的男子瞬间清醒过来。无奈的叹口气,又不得不去面对现下残酷的事实了。想到还有一个月,远在京都里皇帝就要往这边赶来,可按现下的状况,他的Jing力已经无法分出任何一点点去应付那个皇帝了。
植年合着眼,耳边似乎不间断的传来北方游牧一族那群马匹踩在土地上的踢踏声。
“还在烦恼么……”
听到问话声,男子侧身回过头看来人,那个慢慢走近的年轻人,神色是说不清楚的决然。纤细的身子隐在刚刚才初明却依然存在的Yin影里,像是随时要消失一样。植年心中莫名的一跳,下一秒却疑惑了,他为什么会害怕金鳞的消失?
挥去这不知名的想法,植年迎上去,看着金鳞。“嗯,要是再没有办法解决那边的马匹,我们就要完了,更别说等那个皇帝来这里了……”
“放心吧,不用再担心那些马了……”金鳞只看了植年一眼,便转开目光望向苍茫的天空,墨色的瞳孔映着一些别人看不懂的东西,甚至那微微的晶莹让植年以为金鳞流了泪。
“为什么这么说?你想到什么办法了么?”男子上前,一只手搭在金鳞肩上,他感觉到了,青年人细微的能让人忽略的颤抖。“你怎么了?”
“没什么……凌铉再过一个月要来了吧,我会在那之前解决那些马匹的,我会……”说着说着,下面的话全噎在了喉咙里。他会在之前解决那些马,他会静静的消失。语罢,青年人拍开植年的手,转身往来的方向走回去。
盯着那个背影消失在眼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