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慕回家当天,在迎鸿镇的百姓们睡得正香的时候,他从各家屋檐上走过,将别人门上所贴的春联都看了一遍,摇头晃脑,津津有味。街道的空地上到处都是鞭炮碎屑,梁慕捡到了一个完整的哑炮,把它捏碎了倒出火药粉来,拿出火折子点了,听着那小团黑乎乎的粉末哔哔啵啵地响了一阵,觉得挺过瘾的。但他还从来没有放过真正的鞭炮呢。
急赶慢赶地回家,梁慕原以为这个新年可以过得很安稳。
事实上一开始也确实如此。
信里说好的饺子还没有包好。
师父叫甲乙丙买了材料,梁慕刚从房间里补完眠,一起身就被叫到了厨房。师父说自己包出来的饺子吃着最香,梁慕太懒,这种理论他表示理解无能。盐水是甲乙丙调好的,梁慕往面粉里连打了好几个鸡蛋,等鸡蛋打完师父端着大碗把盐水慢慢倒进面粉里,梁慕便拿着筷子一下一下不停地搅拌,感觉没有面粉都是面疙瘩的时候才停下。
揉面是个技术活,讲究面光盆光手光,一直都是由师父完成,路人甲和梁慕负责瞪大眼睛旁观。师父自从退出江湖后没别的爱好,便学起做菜来,在这方面倒是一把好手。
面活好以后得盖上锅盖醒到下午再包,甲乙丙便出去招待客人去了,师父催梁慕去向楚BOSS请安,梁慕打哈哈敷衍了一会就是不肯去,那边甲乙丙却去而复返,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扒着门框传话道:“楚。。。楚老板叫你过去。。。”
梁慕坐在灶台上晃悠着腿,贱贱地回他:
“去!叫他过来见我!”
师父只当他调皮,又吩咐甲乙丙去帮他煮洗澡水,甲乙丙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没影。
他刚走片刻,梁慕便发现门口立着一个人,他打了个哈欠,对着门口没好气道:“滚进来。”
时晴客栈的后院有一口井,井下四通八达,空间开阔,凿出了好几十个石室,专供这些见不得光的杀手居住。而管理这些杀手的人是一个四十来岁蓄着长须的男人,府里的人尊敬地称呼为马总管,而梁慕不给面子叫他一声马奴才。
梁慕最讨厌的便是他那一双眼睛,像猎食的鹰,像凶狠的犬,被楚封白饲养得忠心不二,两只眼珠里随时随地都在算计,锐利地叫人喘不过气。
马总管从门口施施然地进得门来,满面从容,毫不动气。得体地鞠了个躬后,冷着声音禀道:“主子料您不会去见他,便命小人替他来问几句话。”
“要吠就吠,吠完快滚。”
梁慕还是一脸痞子样,师父在一旁瞧着却并未责怪于他。马总管也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按例来确认一下事情办得如何。”
梁慕顿时冷下脸来,撇起嘴道:“一路上百姓到处都在议论姚知府满门灭口的惨案,有什么好确认?我只听你主子的话杀了姚知府便回来了,其他的事一概不知,更不会知道是谁杀了姚家满门。”
马总管听罢不置可否,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梁慕的脸看,似乎要从他脸上辨出他这话的真假。
梁慕从厨房的灶台上随手拿了一把刀具把玩,边耍边看着马总管:“你再拿你这双狗眼这么看我,我就把它剐下来,如何?”
马总管只好收敛,淡淡道:“主子道你刚回来,这几天便好好休息,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下人,留客楼的那位做糕点的余师傅已经被请到了府里,以后便每日专门为您做糕点。”
梁慕内心暗喜,却仍面不改色地指着门口道:“好滚,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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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一家三口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包饺子,梁慕已经洗完了一个热水澡换上师父送他的一身新衣服。
师父从厨房把擀好的饺子皮装进篮子里搬出来,梁慕和甲乙丙就在树荫下摆着的一张石桌子上包的热火朝天。锅里已经煮着一锅了,香气四溢,熏得二人直犯馋。
馅是蘑菇白菜rou馅,梁慕不挑食,什么都吃。
只是才刚包了几个他就烦了,又起了孩童玩性,将饺子胡乱包成各种奇形怪状,甲乙丙说:“你这样不行,下到锅里会散开的。”
他还犟着嘴说:“散了我自己吃。”
师父便笑道:“别管他,跟小孩子似的。”
正说笑着,院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身上穿着一身黑衣,腰配长剑,小鼻子嗅了嗅,循着香气望过来。
梁慕便知道这是殿内养的杀手坯子,见他神情举止还很稚嫩,就知道是还没磨过的刀。
对殿内的人来说这个小院算是半个禁地,平日里根本无人造访。因此这小院里还是头回来了个生面孔。
梁慕对没杀过人的人总是很有好感,便对他招招手,唤道:“喂,小孩,你从哪来的?”
那孩子还不懂戒备,两三步近前,老老实实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