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已满满地站了许多人,个个神色哀戚穿着或黑或白的衣裳。易夫人望着某处不知想着什么心事,二小姐红着双眼站在几乎快哭瞎了的二姨太身后,只有易风还算坚强,勉强支撑着笑脸守在哥哥的床边。
单单望见满屋的黑白色连翘就想起了那晚易芸易天惨死眼前的瞬间,还有那不留痕迹就根本不存在般消失的黑衣人。然而旁人并不给连翘喘息的机会,易风惊喜地喊道“醒了醒了”的同时,五姨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担心的神色溢于言表,用手抚过连翘的脸,呢喃着什么也没说,拼命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退到一边去了。
“戈儿。”易夫人郑重地来到床边,轻轻按住要起身请安的连翘,柔声道,“这是最后一次唤你戈儿了,明日再见,你就是师家公子了。”
“师家?”连翘才睡的迷迷糊糊,完全不能消化易夫人的话。
“对,师老爷昨日携师夫人先行一步回师府了,就等你醒后将你送去师家,以后那儿就是你的家。”
“……孩儿知道了。”
“孩子……有一件事一定要让你知道。”易夫人深吸口气,屋内的抽泣声又多了,“老爷,许是气急攻心,昨夜便去了……去了师家后,也记得为老爷立块墓碑,日日祭拜,怎么说,也是生你的亲爹。”
“姨娘放心,孩儿定不会忘爹爹的养育之恩。”虽然再也见不到那正直的冒傻气的老头,连翘总算是放下心来,起码别王,哦不,墨言交待的任务完成了。
“还有一些私事……”
“姨娘请说。”
易夫人忽的跪了下来,这一跪倒是惊动了屋里的所有人,“姨娘教子无方,虽说天儿已不在世上,但他加害于你的事实却不可抹灭,姨娘在这儿为那无能的儿子道歉,希望你能原谅他在天之灵。”
语毕,忽从屋内传来一声惊呼:“二姨太!二姨太!不好了,二姨太昏过去了!”
“快,扶回房间休息!”易夫人皱着眉头,头也不回地下令。
待到屋内重又恢复了寂静,连翘想起易芸死时脸上的笑容,那种幸福是连翘这辈子不能理解的感受,他不明白为什么易芸会为了那样的人白白送走一辈子,可是,连翘恳求道:“姨娘,孩儿从不怪罪哥哥,只有一件事还望姨娘应允。”
“说吧。”易夫人宽心的笑了。
“将大哥大姐合葬。”
此语一出屋内更是寂静,连翘本以为会遭到易夫人嘶声力竭的反对,毕竟为人父母谁受得了这种事,连易老爷都两腿一蹬走了。
可没成想易夫人低着头不知想了些什么,只点点头表示同意,就离开了。
易夫人离开后,屋里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只剩下五姨太和易风还跪在床边,五姨太并没有久留的意思,带着悲伤对连翘说:“娘还会去看你的,师老爷也答应了的。娘现在就走了,娘……娘要给徐娘找个合适的墓去……”然后就掩面而泣走了。
连翘皱着眉头,哎,都死了,这个易家也算是完蛋了。
“二哥。”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恩?”
“二哥,就算你去了师家,你也永远是我的二哥。”
“……”
“等以后,我会常常去看你的。”
“……”
“二哥,你好好歇着,以后不能再逃了,你非得教我武功不可。”连翘不言语地望着连日来感情逐渐深厚起来的妹妹,也许心里早把易风当做自己的妹妹吧,就好像是在这个世界里亲人的存在。
见连翘一直不说话,易风再也按耐不住红了眼眶,咬着牙说,“那我先走了。”
就在易风快要踏出房门的那一刻,连翘轻轻道了声:“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易风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禁不住为自己那苦命的哥哥心酸,本来是那样的风光威武的,可现在就像一夕间被剥夺了所有东西一样,无所剩了。易天哥就是世上最傻的人,放弃自己家族的蠢事,不是只有傻瓜才要抢着去做么?
良久,靠着伏茹慕堪比华佗的神技恢复了大半的墨言领着五六个人浩浩荡荡一起闯了进来。
“易戈,好点没?”
“别王啊,对伤患要用温柔的语气。”伏茹慕眉一挑,自顾自坐到床榻边,极近暧昧道:“易将军,恢复的可好啊?”
“你不压着我就很好了。”连翘赔笑道。
“啊?!”伏茹慕不满,非常不满,对于他的神医救世居然有人不置可否,暗处狠狠扭了连翘几下,恶狠狠瞪过去。
白奂仑到底了解自家兄弟,见连翘脸色不对,赶忙上前拉开伏茹慕,温和笑道:“茹慕,走,我们去院子里吹吹风。”说完不由分说拖着伏茹慕就往屋外走。
连翘刚庆幸还算有个知道良心怎么写的人在,就听白奂仑不急不缓补了一句:“我们要知礼,他们俩口子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才从鬼门关转了圈回来。”
墨言这些天早已受够伏茹慕高傲不可一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