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琴音乍起,余音没来得及回旋,就如大江之势滔滔而出。
手中的酒饮了一口,我半踮着脚往前面瞧,却也只能看见一个背影,景兰席地而坐,屈指婉转,琴声阵阵,大漠孤烟,万马奔腾……
瞬间……收了尾音,连着几个单调的谐音结束,似尽非尽,意犹未尽。
“好。”清脆的掌声传来,“这是朕听过最好的筝了。”
景兰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谢皇上夸奖。”倒也不含糊,也当之无愧。
皇上满意的笑笑,目光落在旁边的位置上,“不愧是瑞王的好儿子。”
瑞王起身拜了拜,笑意不减,“皇兄谬赞了,别让他越发得了意。”
“朕记得这次贡品中有块上好的玉佩,就赏给景兰吧。”
“谢皇上。”景兰单膝跪下,年少的脸上意气风发。
我不明所以的叹了口气,依旧慢条斯理的饮酒,后面的寒气侵过,又是一个冷颤。
洛煜饮着酒不知道在想什么,许是醉了,费力的用手撑着头。
“今天这个场面,想必清越也来了吧,朕倒想见一见。”
手中的酒杯一滞,来得及被我急的扔出去就听见太监高喝,“传李清越……”
好单调的一个名字,什么修饰也不带。
“快上前去。”洛煜转过头,清醒的比我还早。
耳边一点声音都没有,静的就好像上课时老师出了一道微积分题,准备叫人解答,再不想也得硬着头皮上。
“参见皇上。”我稳稳当当的跪下,听见他说‘平身’又不失礼的起身。
“这么久不见,朕以为该是体格健壮的青年,今日看不过是文弱一书生。”他理了理衣袖,唇边的笑丝毫不减,“子炎竟然也会不是你的对手。”
我身子一僵,奋力稳住想要倒塌的身子,他叫我来该不是为了他儿子的事找我秋后算账吧,脑子里立即浮现出非死即伤这四个字……
“清越顽劣,还望皇兄莫要责怪。”瑞王起身往前跨了一步。
我咬着唇感激的看着他,幸亏我爹是王爷,保我,一定要保住我呀……
“说到底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罢了。”旁边的德妃拈拍子半掩着轻笑的唇,目光落到我身上,又看了看旁边的景兰,“说不定还越打越好。”
心中的石头落地的一半,我情不自禁的抚上胸口,要是再多一刻,肯定被逼成内伤,只是她的后一句,实在不敢苟同。
“爱妃所言极是。”皇上笑着点点头,“朕倒是要谢谢他,也多亏了他,子炎特地拜了许将军为师,武功Jing进了不少。”
我慌张的弯下身子,又是全面绷紧了神经,熬油似的难受却连动也不敢乱动,又像刚跑了一千米,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笑声不断传来,似乎很开心,愉悦心情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听见皇上说了声“下去吧。”
“是。”我立即应了一声。
抬头一瞥,看见子炎唇边似笑非笑又慌忙的垂眸,快步走回后位的席位。
“喝杯酒压压惊。”洛煜将倒好的酒递到我面前。
我一把将过来,仰着脖子咕咚下肚,喘着气将空杯放平在桌上,“再来一杯。”
他忍不住一笑,只倒了半杯,边摇着手中Jing致的酒壶道,“多乎哉,不多矣。”
我皱眉,“没酒了再添呗。”
他往前看了一眼,脸上表情无异,宫女、太监、侍女皆站到前台,想必不会有人愿意来后面伺候添酒了。
无奈拿起那半杯酒,我只好浅酌一口,前台乐声不僵却依旧无法掩盖殿外的北风,Jing致雕花的木窗被吹得呼呼作响。
舞姬的长袖殷勤的舞动,绣花的罗衣看得眼花缭乱……经刚刚一闹,什么心情也没了。
捱到宴散,已是深夜,我踉跄的走了几步,脚一崴险些栽倒,幸亏被人支住咯吱窝。
“你慢点。”子渲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架住我的身子拎了起来。
我转过头看着他如玉的脸,一咧嘴笑了。
他也一笑,握住我冰冷的手藏到他的狐裘中,太暖和了,我舍不得抽回来,曲了曲手指,伸到了更里面。
凉凉的冰粒落到了脸上,我伸出手,“嗯?下雪了。”再看看地面,宫殿外的地面上已铺了一层浅薄的雪沫子。
子渲抬起头,白皙的脖颈仰出美丽的弧度,一朵雪花落在他脸上,渐渐变得透明,“我们这算不算风雪夜归人。”
我缩缩脖子,“这种天气还是最适合赖在被窝里看闲书。”
他轻笑出声,手掌的温度丝丝传到我的掌心,墨色的墨色的发丝染上雪色,越发衬得面如冠玉。
出了宫门,看到王府的车,我道,“那我回去了。”
“去吧。”他点点头。
我不自在的咳了声,一溜烟跑上马车,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留下掌心的余温。
马蹄笃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