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漫漫,榆塞雪方休,遥知易水寒。
满地的雪色,苍茫的白,阳光虽明媚,却像裹了一层冰,冰不化热流就出不来。
古代的冬天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我搓了搓冻僵的脸,脊背上的冷感充斥着肌肤,除了冷还是冷。
世事难料,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啊……哪个不长眼的。”我一把撸下砸中脸的雪球,又疼又冷的感觉真不是人受的。
“哈哈哈哈哈……”回答我的却是一串如铜铃般的笑声,几个满身是雪的宫女打扮的走过来,紫罗趾高气昂的走在前面,淡紫色的锦袄上沾着雪渍子,白皙的脸上带着红晕。
我极不情愿的施了一礼,“参见公主。”
紫罗斜睨了我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手中的雪球,“谁让你挡在路中央的,被砸中也是你自己活该。”
还真会抢占先知、先出手制人……“清越告退。”还是不要跟她纠结了,她爹不是一般人,锋芒太露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你站住。”
“公主还有何吩咐?”
她赌气的蹙着眉,“你作甚么一见到本公主就想跑?”
“清越不敢。”
“你……不许你无视本公主。”
我无辜的抬起头,地位低的真不容易,直来直去被说是口出狂言,毕恭毕敬又被质疑是冷抵抗。
“你怎么不说话了,本公主的命令你敢不听?”
“我是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你……”
真想不到我功力这么深厚,什么也没说、没做,就让她在一旁急得炸毛。
“哥哥,他欺负我。”紫罗头一转,冲着高处的凉亭委屈的唤了一声。
我皱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子炎临亭而立看着这边。
一个小太监从上面走过来,“二皇子请李大人上前。”
李大人?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称呼。
紫罗哼了一声,转身拾级而上。
怪不得说是‘高处不胜寒’,凉亭上什么遮挡也没有,在细微的风吹到身上也如刀割一般,除了冷只有更冷。
“参见二皇子、四皇子、世子……”念了一长串名字,施完礼,我直起身子。
子炎指了指亭边的一角,“坐吧。”又吩咐太监道,“奉茶。”
我无奈的瞪了一眼,一点也不想坐到风口上。
“你近来……跟三哥走得很近?”子期放下手中的杯盏。
我蹙眉,这不关他的事,更不用说管。
子炎只冷眼看着,“怎么不说话?”
我侧着头,故作疑惑,“说什么?”
他勾起嘴角,冷冷的似一触即发。
景兰瞥了我一眼,目光复杂。
紫罗皱起眉,“物以类聚,你怎么跟他要好?”
我很绅士的笑,“他怎么了?”
“他很讨厌。”紫罗脱口而出,“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大家都厌恶他,偏偏他却仗着父皇的恩宠谁也不放在眼里。”
我道,“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对你好的,一种是对你不好的,大千凡尘,你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对你好吧。”
紫罗气道,“就凭他的出身,我才不稀罕。”
我接口道,“那就安心养神吧。”
“你为什么帮他说话?”紫罗嘟着嘴、咬着牙。
我端着温热的茶,轻轻一吹又饮了一口,远处的红梅相得益彰的映着惨白的雪,我执拗的转过头,明明一清二楚却什么也不想说。
紫罗怒了,直接站起来,“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景兰道,“公主还是坐下罢,何必跟他再争执。”
子期笑道,“今个早朝三哥没来,听说是因为病了。”
紫罗“哼”了一声,“活该。”
手一停顿,我道,“焦躁是犹豫缺钙,公主要多喝些牛nai才好。”
她一怔,娇红的樱口微张。
突然很安静,安静到子炎放杯子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接着是脚步声,沉重郁闷,渐行渐远……
紫罗恨恨的瞪了我一眼,赶紧追上去,“哥哥,等等我……”
向着另外两个人行了礼,我道,“清越告退。”省得纠缠,也不等他们说什么就转身离开。
冻僵的脚踩在雪里,一股刺痛从脚底传到心里,太阳晒化了一些,雪水却连着雪结成了冰,慢慢渗入,像是骨头被撬开,比刚刚还要冷。
到了礼部,先生早已下朝。
按规矩行了礼,他也没说什么,指了指我桌上的一摊书,吩咐我,“将这些悉数完成。”
翻了翻发黄的旧书页,拿着的僵硬的笔却迟迟未下,脑子里一直盘旋刚刚子期的话,他病了……
南街处的雪被扫到路边,朱红的大门敞着,里面的风景却被一层层的阶梯挡住。
我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想了一天……走到这里竟有种‘乡近情更怯’的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