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而行,略带着一丝风的清凉。
“六皇子应该出了城门了。”景兰突然道,“要是现在去城楼应该还看得见。”
“不去了。”我侧过脸,透过竹帘看着路边飞逝而过的风景,“等他回来,我会第一个去接他。”
景兰微侧着头看我,眸中光华有一丝晦黯。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回过头,我忍不住问。
他看了我良久才道,“大病一场,到底是顿悟了,还是糊涂了。”
我愣了愣,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选择沉默。
竹帘虽然随风摆动却一丝风也吹不进来,街上的小贩早已没了叫唤的力气,差不多的都打包回家了。
闭上眼,身子随着马车晃动的节奏来回摇晃,思绪这种东西有时候有比没有更让人觉得烦躁,要是来一场大雨就好了,冲刷所有的印记,这样一梦醒来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又是一个晴天。
前朝广阔雄伟的殿前百官罗列,巨鼎中熏香袅袅,台阶上雕着游龙戏珠的花纹,直到身穿黄袍的帝王出现,众人跪拜高呼万岁。
我站在最后,踮着脚勉强能看见景兰他们的位置,朝贺向来隆重,就连祭礼也像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除了跪还是跪,想想他们都是娇生惯养的主,竟然能挺得住,这耐力、忍力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礼成!”首领太监高喝,为了凸显宏伟,故意将尾音拉得又高又长,随即便是诸王、三公、九卿……根据官位的大小近前面圣,顺便带上自己的礼单。
等到都差不多了,早已夕阳无限。
百官整齐的退出宫门,我扶着墙面走得极其艰难,心下一虚不禁庆幸还好我不用上朝,不然每天这么跪迟早要有内伤。
“还以为你会是第一个出宫门的。”夕阳下洛煜半倚着城墙,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调笑。
我撑直了身子,“我也想,只是天不从人愿罢了。”
他叹了口气,却又拢袖掩面,桃花眼弯成月牙状,“伤都好了。”
“什么伤?我没有受伤。”脱口而出的矢口否认。
“难不成是我那日喝多了,出现幻觉?我明明记得那个侍卫差点就揍得你满地找牙了。”
咬咬牙压下怒气,我强作镇定道,“都说洛大人才华惊艳,怎么也如小人得志一般?“
“前一句是不错。”他笑,“至于小人得志倒不如说有感而发。”
“你……”给你根杆子你还就顺着往上爬了。
“李清越……”他突然走到我面前慢慢靠近,白皙的脸如上好的白瓷,一双调笑的眼深不见底,“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痛苦、压抑……这是你本来的性情,还是……一切都是伪装,这样的现实在你眼中只是一场戏?”
“……说不定是一场梦,南柯一梦。”我笑,绕过他站在与他齐肩的位置,“这是你的真实,未必就不是我的梦境。”庄生晓梦迷蝴蝶,说不定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梦,是我的,或是……
洛煜笑出声,“我只不过随口一问,李大人何必如此认真。”
我回过神,不知何时自己的表情变得如此凝重,连想笑也变得格外僵硬。
抬起头,晕黄的夕阳折射在城墙四周,影子被拉长,这样安详静谧却始终有股化不开的哀愁。
不得不让人感叹,这般遥远的时空中啊……有时真让人觉得可笑到了极点。
“洛大人,今晚可有约?”我狡黠的笑道。
洛煜木讷的摇了摇头。
“去喝一杯如何?”
月儿初上树梢,河里的蛙声却已叫唤了很久。
几壶酒下肚,清甜的滋味充斥着口腔,戏子在台阶上的小调宛转悠扬,或嗔或怒的样子赢得台下一大片叫好声。
“这声调真不错。”饮完最后一杯酒,我道,“唱得我骨头都要酥了,洛大人知道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也不早点说?”
洛煜支着下巴笑道,“你又从未问过我。”
唉……我摇了摇头,比起当年只能在路边吃烧烤的我来说,古代贵族的生活真是Jing彩丰富,要是李清越也是个名副其实的贵族就好了。
“小二,再上两壶酒。”我扬了扬手,二楼的位置就是好,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确定你喝得完?”小二刚放下两壶酒,洛煜忍不住道,“这酒虽甘甜,可后劲也不小。”
“喝不完就打包带走,清酒只有越放越醇,隔了夜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洛煜皱了皱眉,一旁的小二则尴尬的陪着笑。
我索性往桌上一趴,跟着台上的曲调哼哼呀呀起来。
“这……客官你要的酒已经是第六壶了,台上的戏马上也就要散了,你看这酒钱……”
小二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我偏过头装作没听见,手指装模作样无声的敲打着桌面,有时候忍耐力是决定一切胜负的关键。
“那个,这位客官……”小二明显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