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去看看?”闷热的伙房里除了少数几人在准备餐点外,也是难得安静,利弗尔一面与萧幸慈说着话一面摆弄着他那装着不知名药粉的小瓶子,似乎在比量这回要往弗里德里希的饭菜里加多少能“让陛下精神百倍的麻药”更合适。
萧幸慈那天并没有像其他士兵那样跑去驻扎的营地外凑热闹,不过从利弗尔那添油加醋地描绘中,他也大概能想象那副宛若虔诚教徒见到上帝般的热闹情景,很多人明明就不是自愿跑来这里的,可即便如此,当教皇派遣他的使者来到前线慰问时,他们还是愿意去相信上帝是真实存在的,因为这可以让他们从杀人的罪恶感中获得安宁。
从中也可见弗里德里希陛下挺待见利弗尔这个人,最起码是信任他的,因为凡他入口的食物都是利弗尔一个人在准备,只是萧幸慈对于利弗尔的动机实在有点怀疑——毕竟他状态再糟糕也不会将利弗尔每餐必摆却又不让别人碰的白色粉末当作是调味用的细盐。只是像弗里德里希这样的君主竟会如此轻信这名来自罗马教团的教士——
事实证明了弗里德里希是个老当益壮的君主,或者说是萧幸慈太过高估利弗尔那瓶能让人亢奋到出现幻觉的罂粟花粉的功效,在第二次战胜了苏丹的军队后,德军于5月18日顺利占领了伊康,除此以外,这一路上竟也没有其他突厥人敢对他们发动袭击,也不知是德军的威名远播还是萨拉丁另有打算,总之在5月的末尾,德军已顺利进入了亚美尼亚人的西里西亚,从那里,他们可以安全前往叙利亚。
萧幸慈回到炊事营帐时,利弗尔果然也回来了,见到他也不多说,各自像往常那样做着事情——利弗尔准备着弗里德里希的晚餐,萧幸慈在替另一名炊事员打着下手。
“我是想去啊,可是手头工作太多,就只有让缇尔代替去了。”灶头上的水壶开始冒出烟来,水快要开了,萧幸慈转身寻了块厚布盖
千万别认为他们矫情,没有人是天生的刽子手,就算整日握着锄头,那也从不会对人砍去,更何况,现在朝人挥去的,还是柄能夺走人命的凶器。
“你亲爱的大人将会跟随军队一段时间。”从一开始利弗尔就未明说代表教皇前来的大人到底是谁,不过能被称作为“亲爱的”想来也就只有……
“我父亲……是教团里唯一被陛下接见过的主教。”当萧幸慈某日终于受不了跑去问利弗尔时,对方如此坦白地告诉他,“你要知道,不论是现任教皇还是前任,与陛下的关系都没有交好过。”
“噢~”萧幸慈一面煞有其事地应合,一面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哪是精神百倍,这根本就是亢奋失常好不好,也不知红胡子那么老的躯体能否承受得住。
萧幸慈是不清楚教皇此时派人前来劳军到底作何打算,不过能晚些时间渡河前往叙利亚正式面对萨拉丁的军队,这于他而言还是值得欣慰的。
除了偶尔见着器官浆液横飞的场面时会有作呕的无力感外,他已经完全成了看人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之人。萧幸慈将这结果称之为生物进化的必然,要知道当你整日处在一个血肉横飞的世界时,若不想现行崩溃自寻死路,也只有试着去迎合了。
不过这其中,利弗尔也帮了他不少的忙,虽然在萧幸慈看来,那用罂粟麻药让他暂时忘却现状的办法纯粹是想陷他于不义,不过也多亏了那些个麻药,才让他更坚定地想要依靠自己的意志摆脱困境。还好他终究还是成功了,克服了心理的障碍并且筑上了道新的心理防线,此时的他很难再为某事波动,他成长了,变成熟了,这是件好事。
“唉~~陛下到底打算何时动身?”萧幸慈现在正懒洋洋坐在炉灶旁的小凳上等着炉子上的水烧开,此时正是大中午,明晃晃的太阳照着空荡荡的驻地,完全没有平日里的人声鼎沸。
手里还握着把剑,虽然萧幸慈是掰断了那人右手的三根手指才将剑取了下来,不过能在埋身于此的土地上留下点代表身份的标示,也算是个慰藉了。
收拾好了尸体,萧幸慈向那柄插在地上的骑士剑划了个十字,就毫不拖延地走了。自从离开了君士坦丁堡,他已经挣扎着去习惯这种事——有关死亡的事,有关毁灭的事。他现在甚至可以看着利刃生生砍入人体并将其割裂的整个过程而没有想要闭眼躲避的企图。
6月的第三天,克莱门特派遣的劳军队伍便在塞莱菔河畔与德军接上了头,整装肃穆的圣殿骑士团甫一出场便使这本该是荒郊野外的苍凉战地变成了“神圣的降临地”,弗里德里希不仅亲自前去迎接,并与远道而来的使者代表行了贴面礼,无上的礼遇,也只能说这来者的身份很是可观。
可到了6月,准备横渡塞莱菔河的德军却突然在弗里德里希的示意下暂缓了前行的脚步,原因无它,只是远在罗马的教皇大人听闻德军征途顺利后倍感欣慰,决定派遣教团成员前来慰问。
“所以呢?”萧幸慈决定做个好奇宝宝,打破砂锅问到底。
“所以……”摇了摇那放罂粟花粉的瓶子,利弗尔笑着替他解惑,“为了能让陛下每日都精神百倍,吾等自将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