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德意志返回?”当康提的私信不远千里终于送到理查手中时,这位年轻的英国国王却完全没有获得帮助的感悟,他直觉他那好友的提议万分可疑,“他明知我曾协助坦克雷德还让我从德意志回国?”
用两根手指捏着信纸递给一旁的维恩,理查如此问道,“你家那神棍到底是作何打算?”可能是在战场待得久了,维恩感觉理查陛下的用词说句是越来越浅显直白了,“康提会这么建议,自是有他的考量。”不过他还是聪明地选择无视陛下的粗鲁,就像选择无视这信中明显的诡异一样,“从德意志回国可绕过法国,康提不久前曾与亨利做过交易,或许亨利陛下确能放你一马。”
“交易的筹码乃是对等,你以为这家伙会将好处浪费在我身上?”主教大人向来只做利己之事,至于此事是否损人则根本不在他的算计之内。维恩自是清楚他家大人的风格,不过鉴于骑士的互主Jing神,他也只能违心为其辩护了,“陛下,康提大人可是您的好友。”
好友?是啊,好友。他与康提的感情并非是利益相关的同盟,而是如同手足的亲情。“好友……”理查关于兄弟义气的浪漫情怀显然是被“好友”一词给激发了出来,他重新拿过信来看了遍,有意研究才知这回信完全没有虚情假意的问候也没有斟词酌句的避讳,就连称呼也是偷懒地简写。这是要如何的关系才能让一名将教条礼仪当成习惯的主教放下这些掩饰呢,咳,好友……
再叹了声,理查爽快扔下信纸下令,“让他们做好准备,过两日我们便随这里的威尼斯商船出发。”从亚得里亚海回意大利,而后从德意志取道,绕过法国,直接回国。这一路虽是艰难,却也不会成为绝路,如果康提真有打点的话。
理查回国之路的确是困难重重,尼罗河的泛滥延后了他原本的回程时间,直至1192年的秋季,他才得以假扮成商人,跟随定期前来中东做买卖的威尼斯商船返回欧洲大陆。
可在渡过亚得里亚海时,他们的商队发生了海难,为了节省时间,他只带了少数扈从打算直穿德意志。追杀他的人数多到无法想象,理查一面为自己性命的价额之高而得意,一面又在思索亨利对他模棱两可的追捕态度——并非网开一面地放行,却也有意让他从德意志通过。如此半宽不紧,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可就算感觉有异,早已无法脱身的理查也只有赌自己的运气及他那好友的义气了。
可好友是什么?若以利益为基础的盟友是在利益一致时不能互相背弃的对象,那好友则是就算背叛了也不会就此斩断联系的人了。所以对康提而言,好友,便是可以利用却能笃定对方不会因此与你敌对的人了。
“哈,好友!”1192年的冬季,眼看就快要走出德意志的理查在奥地利这么个小地方,因为一时的掉以轻心,被奥地利波德大公爵所捕。当上百个身披铠甲的骑士将他们一方十来人围在中心时,理查直想将这口中的“好友”碎尸万段。维恩在一旁提防着包围圈外的暗箭,依旧不忘替他的主人维护下最起码的道德底线,“康提会感激你的,陛下。”
“呵呵,若他肯奉上脑袋,我可以考虑接受他的谢意!”维恩无语耸肩,对于理查的不满他只能表示遗憾,因为他也即将成为阶下囚之一。
懒得多说,理查抬手平了平上衣的褶皱,被人发现就不用再隐瞒,掩于皮下的睥睨之姿在此刻全数展现,他等着波德在随从的掩护下逐渐走近,就如同君主等待他的封臣前来问候一般。等人走至跟前,便是傲慢无比的率先开口,“真是辛苦你了波德,竟用如此排场前来迎接。”
波德闻言只是笑笑,“素闻理查陛下处惊不乱胆识过人,如今看来确有此事,着实让人敬佩。”
“呵呵,大公爵的奉承功力也如传闻一样感动人心。”
“陛下见笑,见笑。”
维恩可以肯定,在理查与波德的首次交谈后,这位争强好胜的君主就已成功激怒了奥地利大公爵。波德与他们并无私人恩怨,此番抓捕想来也是为了捞一笔数目可观的赎金,不过理查今次的举动看来是将自己付赎金的机会全数打消了。只是不知他这么个金贵的人物,又会有何人将其买下呢?
公爵大人暂时将理查一行关押在自己的一处别业,除了屋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看守,这该算是个风景不错的庄园。理查看来是很享受现在不用奔波逃跑的平静,完全没有已成为俘虏的样子。维恩瞧他毫无危机之感,很是无奈,“康提这回真是得好好感谢你了。”
理查傲慢回道,“除了他的脑袋,我不要任何谢礼。”
差不多的问答,境意却是不同,被理查惹恼的波德肯定会将他这烫手山芋扔给别人,而不管他如何交易,此事必定会被人得知。西莱斯廷教皇早在理查与萨拉丁议和之时就已明确表示过对理查的欣赏与看重。如此一来,波德在获得好处的同时也会得罪教皇。或许这个大贵族并不会因此有所损失。可对于一直仰仗于他的德瑞克主教而言,就是灭顶之灾了。
“不过陛下以己为饵,实在是大义凛然。”
“大义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