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历行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说:“他们追上来了,那……”
笙歌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手一指:“殿下,这边。”
两人穿过竹林,来到一片半人高的草丛里。因为气候关系,草已经全部枯黄,还沾着少许的霜雪,沾到衣裳就融化成冰水。
笙歌拉着风历行蹲下,指尖轻压在他唇间。不久后,悉悉索索的响声传来,两人同时将身体伏低。
声音只持续一阵后消停了,风历行又等了片刻,见再无动静,就打算起身。此时笙歌却突然揪住他的衣襟,腿也夹了上去,用力一拽。
于是乎,皇子殿下便发生有史以来最丢脸的事。和一个男人就纠缠着,非常不雅地滚下山坡。翻天覆地又晕头转向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
风历行反应过来后,只听到了一句话。
“殿下,这相当姿势不错。”
说话的人死鱼眼一翻,晕了过去,风历行压在他身上,久久无语。
竹林后方的草丛外,一众黑衣人顿首候命。额头有烙印的男人仰头,眼神比满天星光更散涣。良久,冷冷道出两个字:“放火。”
枯草一点就燃,火势迅速蔓延开去,与山脚下焚烧的村落遥相呼应。
梦里有十里长街,满目冰雪,灵柩在缓缓前进,万民夹道,哭天喊地。
笙歌冷眼相旁观,无动于衷。
所谓的永垂不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死了就是死了,纵然再伟大的人亦不过是枯骨一副,黄土一堆。
笙歌恢复了知觉,感觉到疼痛,无处不在的疼痛。他睁开了眼,心安理得。
“你终于醒了。”有把好听的嗓音说。
笙歌艰难地转动脖子,愣了好一会,才看清楚床边的人。
第一个印象就是俊逸,身穿靛蓝的灰边长袍,腰上挂有色泽温润的锦鲤玉佩,眉间有颗朱砂痣,十足的翩翩贵公子派头。
仿佛明白他的心思,青年解释道:“此处是京都的别院,我叫周明轩,奉大殿下所托照料公子。”
笙歌面带微笑的嘶哑道:“这怎么敢当,人有三急,还劳烦递下夜壶。”
在旁的丫鬟倒抽口气,心想,这人真不识好歹。
周明轩是谁,贵胄之后,天骄之子。
撇开身世不说,十三岁写下广为传颂的《良国鉴》。同年被皇帝召见,于金銮殿上一鸣惊人,获赏价值连城的蓝璇砚,赐号为“轩翰公子”。
周明轩却像听不懂他的挑衅,如沐春风地一笑。
笑完,便转身带着丫鬟去了。稍后,有奴仆走近,轻轻将夜壶放于床前。
笙歌挣下了床,褪下裤子,边撒尿边磨牙。
雪,下了又停,反反复复的。
连巍峨的宫殿都难逃被掩盖,更何况是长跪在殿门前的人。
老太监弓着腰,重复口中的话:“大殿下,您还是先回去吧,皇上龙体微恙,实在不宜打扰。”
风历行挂在睫毛上的雪花颤动了下,面无表情。
“大殿下……”老太监微微踌躇一会,才道:“其实您的用心陛下是知道的,只是如今正气头上,国事堆积如山,身子又时坏时好,难免就对殿下严厉些。天色已晚了,未免皇后娘娘担心,殿下还是请回吧。”
风历行拂去肩膀的积雪,颔首:“多谢公公。”
老太监怔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老半天合不拢嘴。目中无人的大皇子竟然向一个奴才道谢,不会是冻傻了吧?
刚踏入东宫,迎接风历行的不是奴才,而是一阵抽泣声。
只见皇后娘娘绞着手帕,哭得是梨花带泪楚楚动人。
风历行已连续三日跪在皇帝寝宫前,本来就隐约作痛的脑袋,看到眼前的场景更是头痛不堪,可他仍要打起Jing神,行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一见他,哭声就停住了,泪水却像珍珠似的一颗接一颗滚出眼眶。
“皇儿啊,都是母后害了你。”
风历行打小住在东宫,又是由太后亲自抚养教导,与母亲向来生疏。他垂头,规规矩矩地应:“不怪母后,出征在外未经传召私自回宫,是儿臣的错。”
皇后本想上演一场母子情真,却被他的话给噎住,讪讪道:“皇儿已经长大了,又上过战场,母后也不该瞎Cao心,你还是好生休息罢。”
送走皇后,风历行屏退下人,一头扎进床榻。他摸摸自己耳朵后的冻疮,天再冷也比不上心寒。
翌日,风历行目不斜视,如往常般长跪在殿门外。
一道锦葵绿从他眼前飘过,片刻,又冷不丁地飘了回来。绿色的衣衫搭配朱红腰带,真是有够俗气。可此人却浑然不觉,故作惊讶地道:“哦,原来是皇兄啊,大冷天的怎么跪这来了?”
风历行抬眼看了看,不动声色。
他这二弟喜欢将自己打扮得像只花蝴蝶,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因为纵情声色男女不忌,早被掏空了身子,走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