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说完书生扇子一摊,预备收钱。
笙歌起身,众人皆上前打赏,他却转头出门。
书生叫住他:“这位兄台,听白书的在下见过不少,可厚脸皮到接连听四天白书的,实在是出尘拔萃。”
笙歌回哞一笑,顿时,风光无限。
他或许醉了,笑得越发放肆:“既是打油诗,有怎会只得两句?”
“十年寒窗有何用,不如御前解衣袍;男儿不自强,屈体若无骨,颠倒lun常羞不羞?”
书生回过神来,连掉落的折扇也顾不上捡。他匆忙追出去,可街道车水马龙,哪里还能见到方才的人影。
元宵佳节,花灯处处,呈现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笙歌坐在石凳,有一口没一口地品酒。他穿了件红得发紫的衣裳,俗不可耐又异常的惹眼。
风历行伫立在庭院的拱门前,心似纷飞雪花,找不着方向。良久,他还是决定有话直说,上前道:“我早已派人查探罗汉的下落,但至今无果。”
笙歌捻住杯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无需担心,有消息我会通知你。”风历行不自在地别开眼。
笙歌仍是什么话都不讲,一个劲地喝酒,看他。
风历行咬咬牙牙,转身走了两步,又踱回笙歌跟前。
“你心里是不是在想,这也是我的错?”
笙歌笑而不答,反问:“殿下,近来可是不顺心?”
风历行脸色一黯,坐下,跟他抢酒喝。
今日元宵节,按礼该一早向皇帝请安,各个皇子公主进进出出,惟独他一人跪在殿门前,直至黄昏仍未被允许觐见。
笙歌任由他继续苦恼,道:“殿下,生死有命,您不必再为罗汉费心,不如帮草民做另一件事。”
“什么事?”
笙歌漫不经心地说:“杀一个人。”
风历行松了口气,没有拒绝。
“殿下,你可知道酒是如何酿造的?”
对他突然间的提问,风历行一时反应不过来。
笙歌轻呷了一口酒,继续说:“刚开始发酵的酒是苦的,要靠气候、土壤、温度、雨露,还需经过数年不见天日的掩埋。而人们所能做的,只有等时机成熟才将酒坛挖掘出来,没有耐心的人,永远酿不出甘甜的酒。”
风历行听后若有所思,问:“难道只能听天由命?”
笙歌嗤笑一声:“难道殿下有逆天抗命的本事?”
风历行犹如被掴了一巴掌,忿忿地瞪他。
笙歌抚上他的脸:“哟,殿下这是在勾引草民么?”
指尖先是在他面颊上画圈,又撩拨他的唇瓣,轻浮至极。
风历行眼也不眨,掰断他放肆的食指。
笙歌颤栗了下,凤眼眯起来,然后低低地笑了。月圆之下,像只得到千年的妖孽,痛苦的是他,快乐的也是他,仿佛能将人魂魄吸食殆尽的也是他。
风历行道行不够,唯有仓惶而逃。
总算是有好消息传来,皇帝病情好转,今日已能下榻,还批阅了一阵奏折,更下令重开已停顿多时的早朝。
风历行终于被召见,却不是私下,而是朝堂之上。
消息一传出,不少人等着看好戏。从前有皇帝的庇护,风历行向来自视甚高,从不屑像其他皇子般拉拢朝臣,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没多少人同情。
当天边露出第一缕朝阳,铜锣敲响。
大臣如鱼贯般一个接一个步入大殿,左文右武,官服按阶级分为红、蓝、青、紫,场面盛大又不失庄严。
明黄上绣有火红朱雀,展翅高飞,是王朝最高权力的象征。虽然皇帝已老态龙钟,但胸口的朱雀仍在耀武扬威,睥睨天下。
三呼万岁,众人纷纷起身,垂头恭听圣言。
皇帝却什么也没说,扫了身旁的宦官一眼。
宦官连忙扯开嗓子,尖细的声音刺透耳膜:“传大皇子上殿——”
风历行顺着红地毯,独自一人步入殿中。
他背着光,看不清面目,三个月不见,身姿已挺拔许多。依然高贵,依然自傲,目不斜视地行至皇座前下跪。
皇帝一脸病态,目光却清明逼人。
他细细的打量自己的大儿子,从头到脚,没漏掉一丝一毫。
众人皆屏住呼吸,大殿上鸦雀无声。
皇帝看够了,才收回目光问:“吏部,统帅出征在外,未经准许私自回朝,何罪?”
吏部尚书出列,中规中矩地答:“按律法,统帅执掌兵权奉命出征,需每隔十日派信使上报动向,若有瞒报或误报者等同叛乱,应判死罪。”
皇帝颔首,朗声道:“西伐大元帅,你可听清楚了?还有何话要说?”
风历行抬起头来,凝视高高在上的父皇。
他想说的话有很多,比如虽行军疾苦终是不负所托,比如得知父皇病重牵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