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这一去,直到黄昏才回。
脚步虚浮双唇红肿,浑身像被抽干力气似的,面上却是一派餍足的神态。
他这人有个好处,随和,无论到哪都能当成自己家。
命奴仆烧桶热水,舒舒服服地泡澡沐浴,直到水冷了,天也黑了,才不得不跨出浴桶。听到肚子在打鼓,他辨了辨方向,朝后院找厨房去了。
吃了一只鸡腿两个rou馍三块面饼,笙歌饱得想在地上打滚,于是支开厨子,决定做点运动帮助消化。他动手熬了一大锅汤水,色香味皆不全。
麓城通判有气无力地道:“殿下,天色已晚,不如今日到此为止。”
“殿下,全府上下该问的已经问过了。”周明轩递上厚厚一叠供词。
风历行淡淡地嗯了一声,虽然明知下蛊的人极有可能就在府中,但无法确认谁是疑凶,再审下去也毫无意义。
众人松一口气,准备散去时,笙歌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他体贴地说:“大伙都乏了吧,喝碗汤水提提神。”
那一大锅汤被端了上来,绿油油的,还有疑似抹布的东西在漂浮。
周明轩狐疑地问:“这是什么?”
“灵丹妙药,具有防止蛊毒入体的功效。“
方才还被嫌弃的汤水,眨眼间被一抢而空。单是麓城太守一人就喝下三大碗,然后捂住嘴巴,强忍住不让自己吐出来。
见大家这么捧场,笙歌也十分高兴。他环顾四周,见八姨太捧住碗犹疑,便问:“你怎么不喝?”
八姨太蹙起柳叶眉:“这汤闻起来有股怪味,是用何物熬制的?”
“当然是用好东西,麝香、石榴皮、蟾蜍、四脚蛇和新鲜的牛黄。”
八姨太吓得摔破了碗,轻飘飘地倒下。笙歌却毫不怜香惜玉,打了一勺汤水,捏住她两端鼻翼,硬是给灌下去。
片刻后,八姨太悠悠醒来,水汪汪的迷茫杏眼我见尤怜。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随后又变成疯婆子,瘫在地上抽搐呻yin。
折腾了好一会,八姨太呕出了一滩黄水,还有拳头般大小的虫母。
人也彻底的昏死过去。
回到驿馆后,笙歌自认为立了大功,连看人也是斜着眼睛。风历行受不了他这副得瑟样,眼不见为净,早早回房安歇了。
倒是周明轩客气地请教:“公子为何对蛊术如此了解?”
笙歌勾勾手指,待他靠近后轻声说:“把小风让给我就告诉你。”
周明轩愣了愣,道:“我与殿下是好友,何来让不让之说?”
笙歌听后笑了,弯弯的凤眸里七分戏谑三分认真。
“你不让我就自己抢。”
风历行再次踏进麓城大牢,人事已非。
当初被火烧塌的地方尚未修整好,处处留下烟熏的痕迹,他和笙歌呆过的那间牢房还在,只是换上了新的客人。
“殿下请上座,地方简陋,还望多多担待。”
风历行打量说话的中年人,然后问:“牢头呢?”
此人立即道:“属下便是,殿下有何吩咐?”
“负责看守大牢的人全部在此?”
中年人点了点头,答是。
看着眼前张张全然陌生的面孔,风历行攥紧拳头,将后牙槽咬得酸痛。
周明轩柔声劝:“殿下,还是办正事要紧。”
八姨太被衙役押上来接受审讯。
神情慌乱,除了大声哭喊冤枉外,其他一问三不知。
“殿下,每个犯人进来这儿都说自己是冤枉的,不给点颜色瞧瞧,都以为可以蒙混过关。”牢头意有所指。
周明轩好言相劝:“别浪费时间,惹恼了殿下,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八姨太单薄的肩膀抖了抖,哭哭啼啼地道:“妾身真是无辜的……”
风历行沉下脸喝:“来人,动刑!”
夜凉如水,沾shi了冷清的晚风,朗朗繁星闪烁天际。
笙歌正窝在床榻上打盹,半醉半醒。
风历行一入厢房就闻到酒气,冷冷道:“滚出去。”
笙歌半张开凤眸,迷迷离离地看向他,在摇曳的烛火下,目光就像一张密集的网,让风历行有了无处可逃的局促。
“本宫要安歇了,明日还要提审疑犯。”他语气轻了几分。
笙歌仍是不动,懒懒地道:“何必浪费力气呢。”
“什么意思?”
“说了是死罪,不说反而有一线生机,换了你会怎么做?”
风历行默然,他什么方法都试过,威逼动刑,仍撬不开八姨太的嘴。
“你有办法让她坦白?”他问得十分不情愿。
笙歌笑笑,说:“如果皇子殿下肯陪我睡觉的话,或许明天就有办法了。”
风历行犹豫良久,从牙缝里挤出话:“只是睡觉,乱来就扭断你的脖子!”
烛光熄灭,两人躺在床上,中间相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