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展陌荻在意孤行的怀里醒来,轻微的晃动告诉他,在他昏迷的时候已经被带回了涅普顿号。
“我回自己房间。”展陌荻提出要求,事实上,对于他的这位“主人”,他能提出的要求少得可怜,也许仅此一项。
“那个房间已经叫人撤销了,以后你住这里。”意孤行回道,语气毫无波折,容易让人产生冷漠的错觉,认为他不过是撤销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是只有意孤行自己知道,他只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暮云沙的事情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结,在没有解决之前,他的怒火便始终存在。只是,他必须提醒自己,展陌荻还在大病之中。
撤销?展陌荻半天才理解了这个意思,理解这意味这什么——他连唯一的独处空间都已经失去,从此,只能在他身边,在这处处都有着他气息的房间里生存。
一把推开对方的怀抱坐了起来,展陌荻的黑眸里少有的出现了一丝指控,“你——”才一个字而已,他就不知道该往下指控些什么,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答应给他一个房间只是偶尔心血来chao的兴致,是那种主人逗弄宠物的乐趣。那么,现在突然将这点恩宠收了回去也该是意料中的事情。
展陌荻不再说话,如同每一次一样,跨过他的身体下了床,站在了窗边。他的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睡袍,敞开的衣襟下甚至可以看到他胸膛起伏的纹理。他没有动手去遮掩一下,即便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他已经,无所谓了。
随着,意孤行也下床来。“好好呆在这里,别逼我把你锁起来。”言语冷酷,行为却是相反,从衣柜里选出一件厚实的披风,搭在他肩上。不管刚才说了什么,他依然在提醒自己,展陌荻还在重病之中的事实。
———————传——说——中——的——分——割——线———————
海盗船上怎么都不可能是个安静的地方,水手们在甲板上走来走去各司其职,也有些为了提高实力正在修炼武功和术法。海盗的世界本来就是弱rou强食强者为尊,哪怕只是为了在某一日来临的战斗中保命,今日也必须付出成倍的努力。所以到处都是在对战的水手,他们之间的对战并不是那种花架子,而是的的确确的真刀真枪的拼搏。
喧闹、嘈杂完全笼罩了涅普顿号。但偏偏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却有一处地点清静的恍如另一个世界。
所以,当轩墨端着药盅进到房间的时候,那片隔绝了一切的寂静让他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将药盅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轩墨招呼,“展公子,该吃药了。”
静坐窗下的展陌荻回过头来,黑瞳沉静如潭,“麻烦了,多谢你。”
听得出他的语气,并不是真的含有感谢的成分,这般对答只是出于人与人谈话的习惯而已。轩墨不得不为眼前看到的景象而难过,方才推门进来时,黑发男人只是坐在窗下呆愣的望着窗外,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走到近处看他,会发现外面的景致,那些蓝天白云并没有映照在他的瞳孔里,他的眼里,只有一片虚无。若说以前,展陌荻还会靠翻书来打发时间,那么他现在便是连这唯一的兴趣也已经失去。
一时之间,轩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什么样的话才算正确,只是沉默着将汤药慢慢倒入碗里。
“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一向寡言到几乎不会开口的展陌荻竟然在一片沉默后主动说了这么一句话。
轩墨一惊,手上的药汁竟然溅出了几滴,洒在铺有月白锦缎的桌面上,洇出几点棕黑的痕迹。这本来绝不是轩墨会犯的错误,他的手一向很稳,不论是在端药还是在拿剑。
他的失态是因为听出了那句话里暗含的意思——他的不用麻烦不是因为此刻自己亲自为他送药来的歉疚,他想说的是,根本不需为他诊治。
那么坚决的死意,如同落水后放弃了救命的绳索一般,坚定而无奈。
轩墨勉强的笑笑,一派故作轻松,同时也装作并不懂他的意思,“如果真那么怕麻烦我,就赶紧把身体调养好,天天这么给你煎药,我也觉得有些麻烦了。”
展陌荻也不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把脸偏过一天,下意识的又望向了天空。他不是自怨自艾,也不是真的就那么想了结自己的生命,没有人不怕死,他也一样害怕。只是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让自己解脱的办法。
有些话不能说,说出便是错。轩墨判断不出自己将要说的这句话是对还是错,犹豫再三,他还是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也没有将汤药递给对方,只是站在原地,与其说他是要问什么,不如说这只是个劝解,“为什么不能接受船长?”
甚至没有回头,展陌荻依然下意识的望着窗外那些并没有落在他眼中的景致,慢慢的,一字一顿回答了四个字,“不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海盗?”这是轩墨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说的是“我们”,而不是单指船长一人。
“你不能接受海盗的身份,你觉得我们都是些手染血腥的恶徒,无恶不作,烧杀抢掠。所以,你宁可一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