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在此时、此地将事情奏报,十雨得到了允许,同时心头也陡然升起了从未有过的犹豫。之前那般急匆匆赶来,是因为见到的场面让他慌乱,关心则乱下让他没有多加考虑就莽撞的闯入了千帆阁的仪式。但是,在意孤行的命令下,十雨终于找回了些许的冷静。
就这么说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十雨的心头仿佛被冰寒浸过,可能会出现的情节闪过他的脑海,就算是十雨也不禁感到战栗。然而不管十雨如何的想象了,他还是低估了意孤行将会爆发的怒气。
“弄chao居遇袭。”十雨强迫自己开口,异常艰难的将这五个字憋出了喉咙。
“什么?”轻柔的反问,就像是问的人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是直觉间,就将这两字吐了出来。
十雨有些呆愣的去看意孤行,他本以为在得知了弄chao居的事情后,意孤行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他们都知道意孤行的实力,也见过他的瞬移。然而他却还是坐在那里,姿势都没有变过,就连衣上的褶皱都没有增一条或减一丝。
挂着的笑容,还是先前接受跪拜时的那一抹。“再说一遍。”
“弄chao居遇袭。”十雨吞咽着口水,跟随意孤行多年,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焰皇。不敢再看一眼,十雨低下了头,死死盯着脚下的地板。“所有仆人身死,而展公子……不知所踪。”
将所见用最简单的言语叙述完毕,十雨不敢抬头,鼻翼间却问道了一股淡淡的味道,那是火焰焚烧的气味。十雨本不知道火焰焚烧该是如何的味道,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真的会有味道,但他就是肯定确确实实是闻到了。然后,便看见细如尘埃的粉末在空气中飘散开来,那粉末是如此微小,即使室内本没有风,那粉末依然可以没有重量般飘荡在空气中。
良久之后,当辨认出了那些粉末是什么,十雨猛然抬头,黄瞳因为惊骇而睁大。其实,那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就在片刻之前它还被摆放在意孤行面前,那不过,只是,一张乌木桌案而已。意孤行的手上还有仿若业火般的火焰,更加让十雨肯定自己料想没错。不发出任何声响,只靠术法之力,眨眼之间,就让硬度堪比宝石的乌木桌案化为齑粉?!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这是,何等深重的怒火!!!
比起十雨的猜测,那些亲眼见到焰皇出手的海盗们,更是被纷纷石化当场。在那一刻被化为齑粉的,除了那张桌案以外,还有他们那些渺小的野心——这才是焰皇意孤行的实力,这种无法想象的境界,就算再给他们一百年时间,也不可能有追赶上的可能。
“十雨——”意孤行看着跳动在自己指尖的火焰,能量已经化为实物般可见。“在你看来,他是自行离开,还是被挟持?”
自行离开,还是被挟持——意孤行没有发现,无论是这两种之中任何一种可能,他说出来时都是无比苦涩。
“弄chao居一片狼藉,桌椅等家具凌乱四散,死去的仆人们也都有和人动手的迹象。展公子,应该是被人劫走的。”十雨不敢稍作停顿,也再顾不得眼下是什么场合,快速的将自己所见说了一遍。只是,有一点他还是隐瞒下去了,他在地毯上曾发现了一溜血迹,看样子那血不像是那些仆人的。至于,到底是谁留下的这处血迹,他不敢想,更不敢说!
千帆阁,掉针可闻。
在十雨说完后,现场就陷入了绝对的死寂,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哪怕一丁点儿声音,就连狂躁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都尽量压制。除了少数知情者以外,没有人知道弄chao居此刻居住了谁,也更加不知道弄chao居遇袭后怎么会这般影响焰皇的情绪?只是,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太过震撼,众人冷汗涔涔的望着焰皇座前的虚无,那里本来有一张巨大的乌木台案。
绝对寂静有时比滔天大怒还要更加使人不安,在众人觉得自己已经在那无处不在的威压之下陷入窒息的一刻,前方、上首终于传来了一声轻叹。是轻叹,也是命令。
“那么,就封岛吧。”没有指名道姓要将这道命令下达给谁,那么就是说,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份。
封岛,今日踏上极京岛的所有人,包括附近海域的全部海盗,都不得擅离一步!否则——
焰皇有未尽之语,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如果在事件水落石出之前,有人胆敢擅离,杀无赦!
封岛?在这个时候!怕是惊怒到极点的意孤行根本忘记了,现在这附近到底有多少海盗。如果他们有心要反,联合起来恐怕连极京岛都能给拆成碎片!“船长!”轩墨惊呼出声,劝解的话却在抬头与他视线接触的一瞬被忘了个干干净净,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更何况那样的眼神会出现在焰皇的脸上?
混含了火焰般的怨念、愤怒、恨意。
同时也透着结冰湖水似的败丧、软弱、哀伤。
像是有一只手掐在了轩墨喉间,让他再也无法说出任何一个字,就那么呆呆目送意孤行向着门口方向走去。
“焰皇,请留步!”到底还是有不怕死的,霄莫尘。排众而出,在最后一刻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