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风铃摇动,清脆的声音化在浓稠喧嚣的黑夜里。
九点一刻,脚下的城市开始热络起来。从32层的露台往下看,整个城市灯火通明。高速公路血管一般横穿过整个雾城,快速流动的车辆,从点变成线,城市动脉像是一条被烧的即将融化的烙铁。
空气里漂浮着甜滋滋清爽的味道,那还是蔡熙刚洗过澡,散开在空气里的味道。夜风吹过,和着酒味一起融成痛苦,朦胧浓稠扑面而来。
蔡熙喝多了。
“我的灵魂与我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而我的存在如此真实。”蔡熙抱着酒杯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这也是这天夜里,蔡熙同他说的第一句话,还是一句加缪的名言。
两个小时以前,蔡熙带着观谨言沉默地穿过半个城市,来到这处房产。观谨言不知道蔡熙有几处房产,他也只去过蔡熙公司附近的小公寓而已。
这处房子的地段比公司附近公寓好太多。蔡熙住在三十二层,一整平层全是蔡熙一个人的。房间内装修特别豪华,透过落地玻璃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蔡熙去洗了澡,一言不发地从冰箱里拿酒,堆满了整个露台。
观谨言看蔡熙喝,偶然也喝上一两口,但是谁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这恐怕是他们相处到现在最平和的几个小时了。
蔡熙喝的头脑昏沉,眼眶被酒气烧的通红,他说了一句观谨言听不懂的话。又看见眼前被虚化成像素不一的光斑,像是看到七年前的自己,奄奄一息地躺在地板上,脚边手边全是喝空的玻璃瓶,偶然醒来,总是觉得墙上钉着一个姑娘。
“你杀了我。”她说。
蔡熙开始惧怕睡觉,恐惧闭上眼睛,他说:“我没有。”
墙上的人还在重复:“你杀了我。”
“我没有!”蔡熙吼,“我没有!我没有!我说过了我没有!!”
蔡熙像是一只困兽,困在看不见的笼子里,四处冲撞撞的整个人鲜血淋漓。房间像是台风过境,被他砸的稀巴烂,他跪在墙面,机械地重复着:“我没有。”
观谨言手伸过桌面,碰了下蔡熙的眼睛,他问:“你在想些什么?”
“我想找一个地方。”蔡熙讲话迟钝,下巴搁在酒杯的边缘,偏头看观谨言,“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很怕一个人,所以那个地方需得有喧嚣的市井,有烟火气。可我又不喜欢吵闹,所以那个地方一定要高。”
观谨言环视跟蔡熙同处的房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蔡熙带观谨言回了家,能让蔡熙觉得安全的躲起来的真正的家。
蔡熙头太痛了,他摇晃着把酒杯扔到一边,从椅子上滑下来,趴在露台的地毯上。
观谨言迟疑了一会,走到蔡熙身边,俯身坐到蔡熙手边的地毯上。
“蔡熙,你怎么了?”观谨言难得同他好好说话。
“我好像杀人了。”蔡熙说。
观谨言嗤笑一声,“要是杀人,早就去吃牢饭了,别胡说八道。”
蔡熙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他又很想说很多很多话,他伸手从地上捞过来瓶酒,打开了就抱到怀里喝上两口。酒水是满的,蔡熙躺着,酒水撒了半瓶,氤shi了他的胸口,连地毯也吸饱了水。
“我没有不喜欢你。”蔡熙喝的整个人迷糊的不行,他迟钝地眨着眼睛,然后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张嘴想要讲话,他呼吸困难,胸腔里都是疼痛,揪着胸口白T的手指泛起白来。
“我只是…… ”
“只是什么?”
蔡熙张嘴,很用力地讲出话,他说,“我只是…… ”
“我只是…… 好疼啊。”蔡熙终于说出了口,没有哭,但声音比哭还剐的人心脏泛痛。
观谨言看蔡熙,眼里都是心疼。
“我那时候没有不喜欢你。”蔡熙又重复,“可我也好疼啊,玉氓。”
“你不能总是一直索取,依赖,我也好疼啊。”
观谨言脸色蓦地变了,他垂头看蔡熙,寒声说:“蔡熙,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蔡熙不看他,说出来的话让他好受了不少,就好像一直堵在心口上的气,就那么散掉了。他把脸转过去,手推着空酒瓶的瓶口,让白色的玻璃瓶在地毯上磕磕碰碰地转圈。
“你是谁?”
蔡熙闭眼满嘴跑火车:“不是宋玉氓啊?”
“那是舞蹈学院跳芭蕾的张什么天?”蔡熙回味似的,真心夸奖道,“后面我认识所有小男生里,再没遇到过你那么好的腰了,柔韧性太棒。”
观谨言不讲话。
蔡熙继续猜:“何小阳?”
“嗓子不错,你一叫,我恨不得能起来,再搞两次。”蔡熙咂舌,用手抠玻璃瓶子上的标签,“可惜我后面工作太忙,要不然还能跟你再处一段时间。”
观谨言面色不善,卡着蔡熙的下巴,让他看自己,声音染着暴戾:“Cao|你妈!蔡熙,你用你那俩垃圾桶里捡来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蔡熙眨眼,他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