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回京的那场宴会,即使已过去几日,在酒肆茶楼之间仍是百姓们谈及最多的话题。而参加了筵席的平民女子们则成了人们一时间簇拥的对象,无法进入皇城的百姓们靠着星点的描绘想象着他们心目中的盛世风流。
参与的女子们被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归朝的宋小将军风姿何如,是否已有心仪的女子。
堂下三两壶好酒,女子们含羞带怯的一句没有引得全场轰动,一时间热闹无比。
在不起眼的角落劲装打扮的男子捧着一幅画卷,绕开人群上了二楼,轻轻扣着拐角处的一道房门,“公子,有人送了东西来特意吩咐要亲自交到您手上。”
“进来吧。”
屋内熏着可安神定志的异香,刘昀正低头描摹着什么。看到下属走近,他搁笔在案甩开细纸,指着画中人问道,“我画得可好?”
画上人眉目动人,顾盼嫣然温婉大方,可以看出执笔者定是倾注了心力的。
“公子的技艺不消甚说,定是出彩的。”
刘昀听闻神情并无多少不同,他目光下移看着卷幅,心中了然,“东西放这儿,你下去吧。”见下属迟迟未动,刘昀抬眸望着他,语气温淡,“还有何事?”下属猛得跪下,语气中难掩激动,“属下们查到,百花邀月楼的红杏似乎与冼姑娘有关。”
“什么?”正提笔欲作另一幅画的刘昀笔尖狠狠的点在纸张上,霎时便晕染了一片,他久久未曾抬眼,只依稀能看到握着狼毫的指尖轻微颤抖着,“过几日,随我去一趟百花邀月楼。”
“是。”
下属离开许久,刘昀才逐渐恢复了平静,他瞥了眼顾清景送来的画幅,末了淡笑着欲展开,看起来似乎心情颇好。只是在画卷全数展开时,他的笑意一时僵在了嘴角。
“终究是比不得文娴公主的画技。”
“此等美人,确实世间罕见。”
想到顾清景的叮嘱,刘昀最终还是收起了画幅将其束之高阁。
那日的宫中相遇他们最后不欢而散,各自秉持着不同的观念。顾清景的穿越重生以解长生之法,刘昀如今想来仍觉异想天开,他摩挲着画幅,似乎是在低声喃喃,“看来就是因为脑子里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所以编得故事也不错。”
《调风月》一折,自己当初看得还是挺起劲的。
与此同时,新安街另一处,顾清景正带着柳儿风风火火地赶往顾清桑府上。
“你说,这些衣物皇姐会不会喜欢?”
“我是不是让师傅做大了?”
“首饰是不是准备得太少了?”
......
柳儿拦住顾清景欲回府再拿些首饰的步子,“公主,您这么大张旗鼓的,谁都知道你这是要去看望有孕在身的人了。”
“哦,也对。”顾清景收住愣愣的步子,她低头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所备物件后,急匆匆地便赶往了顾清桑府上。
顾清桑听到下人的通传,心中自是掩不住的喜悦,只是还未待她吩咐下去,顾清景已经带着柳儿风风火火地踏进了屋子。
“二……皇兄?”
顾清景讷讷地望着立在顾清桑床榻边一身常服,眼有宠意,嘴角抑制不住上扬朝自己看过来的顾琅。顾清桑也循声放下书册瞧着堪堪住脚的顾清景,笑着朝她轻轻招手,“亭儿知道后,我就猜不出两**就会来了。”她越过顾清景看着柳儿满手的东西,笑意越渐浓郁,瞥了眼顾琅道,“你和皇兄还真是心有灵犀。”
“皇后生亭儿时遭了太多罪,朕放心不下清桑,便来瞧瞧。”顾琅站在窗牖下,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到顾清景身上,语气温淡不疾不徐。
“那我和皇兄还真的是想到一处去了。”顾清景说话间便踏进了屋子,她坐到顾清桑身旁,“等孩子生下来我要天天陪着他,免得长大以后跟顾亭似的和我不对付。”
“好好好。”顾清桑抚上小腹,目光温柔,比之以往更多了分慈爱。
顾清景与顾清桑说得开心,退至一旁的柳儿不由得抬眸壮着胆子偷偷瞧了瞧距离自己不过几步之遥的九五之尊。
他笑得很开心,是自眼眸深处泛来的喜悦。此刻的他,仿佛丢弃了所有的盔甲,侧着头,笑眼盈盈地望着正叙着旧的两个妹妹。即使自己被忽略已久,但面上的温柔却是掩饰不住。
他静静地站着,便将二人都望进了眼里。
“三姐呢,这些日子有没有来过?”
顾清桑笑着点点头,眼中满是揶揄,“守道一早就告诉了陈尚书,但清宁来的太勤了,驸马怕被人怀疑,对她千叮万嘱后把她拒在了门外。”
顾清景握着顾清桑的手不由紧了紧,除了顾亭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自己隐瞒这件事。公主有孕,这事于朝局可以用来大做文章。其中所涉及到的政权倾轧与变动,他们不想让顾清景掺和进来,想维持她的天真,想等事情落定以后再告知。
至于顾亭一语道破下所含的心思,顾清景倒还真的说不上一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