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回了府的顾清景把关于这一日的一些事一些细节揉一揉搅一搅后,决定把相关人等全部抛去。
再想起来时,她只记得与张行止在山下聊了许多,借着百姓手中的檀香,顾清景灵台平静了许多。她与张行止聊更迭古今,聊佛法深意,聊三国风貌,聊雪山森林,最后再回到眼下一盅清茶,对饮而笑。
她问张行止,为什么再没有初见她时的腼腆与不适了。问张行止,如果等不到她怎么办。问张行止,除了含苞的红梅、春日的柳枝,是不是就没什么好送人的了。
张行止于是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半狐面具,是千灯节那晚,顾清景隔着渔船灯火,落在张行止小舫上的。
再还回来时,面具依旧保存完好。张行止摩挲着狐眼,手指微曲,告诉顾清景,等不到他就把面具扔了。
顾清景拿起面具把玩,末了将面具置于脸颊,露着一双眼,里头蕴着今日的薄雾,藏着山间的清净,雾色与山色骀荡间,惊的张行止难得愣怔了。
顾清景伸出两根手指,你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
张行止想了想,在自他遇见顾清景的时间里,难得吐露了一回真心。他掀起眼皮,看似并不在意,内心早已波涛汹涌,顿了许久后,才道,那时以为公主于我有意,局促之下只能摆出最呆愣的模样。再后来,公主坦坦荡荡,我再扭捏便过了。
他望向顾清景清澈的一双眼,伸手摘下她的面具,将顾清景的全貌收入眸中。还有一句话他咽了回去,因为你和她们都不一样,我无法掌控,只好换上另一副模样。
在最后,顾清景把面具推了回去,眼中染上了几丝可以称之为“魅惑”的风情,她直勾勾望着张行止,末了牵动心神,对着张行止莞尔一笑后便离开了。
文娴公主的皮相是真的好看,身居其内,不好好利用岂不可惜。
王婉莹说顾清景孤立无援,若顾清景不好好搅个地覆天翻出来,还真是对不起背了这么多年的“张狂”名号了。
一阵檀香窜入鼻息,顾清景抬头望了望天,耳畔响起晚钟声声,继而散入山骸中。
她很确定,她在张行止眼中瞧见了可谓之“倾慕”的东西。
在府上等了有小半日,直至天色擦黑,一行鸟雀掠过府宅天空,划成一道黑线横亘在顾清景眼中。她在檐下立了许久,任轻雨在她的袖摆中跌宕,柳儿不在,一众仆从根本不敢上前。
柳儿被顾亭送回来时,正到了饭点,下头人匆匆来报,顾清景屏退众人,借着朱门的遮掩悄悄站着。眼睛瞥到柳儿神色些许动容,顾亭眉眼稚嫩神情清冷,对着柳儿道了一句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看见延一了吗?”
柳儿不知道顾清景什么时候在的,也不知道顾亭那一句“安分一点”她有没有听到。只能低眉含目,轻轻点头。
“佛会结束后,太子特地领了我去见延一大师。”
顾清景点点头,回了一句挺好。她与柳儿在泛黑的天空下,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顾清景不大关心延一对柳儿说了什么,她现在只关心自己的肚子。
“饿坏我了,想喝你煲的薏米粥。”
薏米粥做起来极为简单,可放眼整个府里,只有柳儿能煲出顾清景独爱的那一口味道。顾清景但凡饿了烦了无聊了,都会让柳儿煲上满满一盅,而后她便在一勺一勺的清甜中,过了心中思绪万千。
比如此刻,她送了一勺淡粥入口,问柳儿今日的法会情况。
柳儿吃不准顾清景到底想听的是谁,只能依照自己的猜测,小心捡给顾清景说了:“皇上带着皇后与庄妃于内室见了延一后再没有出现,文华公主在法会开始时便带着驸马离开了。太子Cao持了整场法会。”
顾清景闲闲问了一句:“延一对你说了什么?”
柳儿心里一杆秤摇了许久,最后决定向顾清景瞒过去,她低眉敛目,说我虽出身不好,却遇见了贵人,是大吉。
顾清景应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最后埋头于粥中,一句话都懒得再问了。
柳儿按捺下心里的激动,延一并不惧怕顾亭的太子身份,将她带至一处,笑着给了她六字批语:借东风,平青云。
在有了饱腹之感后,顾清景搅拌着没多少的薏米粥,刮着盅身,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我回来的时候听人谈论,连祁人似乎不大喜欢延一。”
柳儿也听过这样的言论,延一回长安的同时,他这一路的经历自然也成为了新一轮酒肆里的谈资。人们侃侃而谈他在和叶,在楚地的轶事,独独撇开了连祁不论。
只因为连祁信奉巫术。
“连祁信奉巫术,崇拜巫祝与巫女,对于延一大师,贬大于褒。”
“巫祝?巫女?”顾清景来了兴趣,示意柳儿说下去:“望奚森林在连祁边境,都说那儿可怖森冷,半点活人气息没有。可也有传说,连祁第一任统治者便是靠着望奚森林里走出的人得了一席之地的。他们观星测位,占卜吉运,为君挑选能臣,占一方天下。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