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顿了顿,复又响起,掺杂了些许心绪:“清景。”
时隔许久,顾清景又在张行止身上看见了类似于“木讷”的情绪,他呆呆的望着屋门,手脚似僵住一般。顾清景朝前走了几步,将屋门打开,笑眼盈盈:“皇兄。”
屋外只有顾琅一人。他一身常服,沾染着剩下的喜气,沐浴着如洗月色,站在空荡荡的院中。原本得意的神情被顾清景的笑容刺中,有些慌乱:“文娴,你……”
顾清景没有答话,而是侧开身让出了位置。
屋内张行止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神情,端方有礼,微微作揖:“皇上。”
顾清景关上房门,看着屋内二人,忽然觉得在看一场闹剧。只可惜,这场闹剧的主角是她自己。
这他妈就很搞笑了。
“赫连容,还不与朕坦白吗?”
“皇上说的微臣不懂,臣只知道,此时应是臣与六公主的洞房花烛夜。”
顾琅笑道:“连祁知道自己的皇子在向楚国俯首称臣吗?”
张行止坦荡荡的神情有些微凝滞。
“王守正已经下狱,还有翰林许伯恩,吏部侍郎张鹏举,户部……”顾琅噙着笑意念了一串人名,末了似乎颇为惋惜:“皇子好魄力,短短的时间内竟然收拢了如此之多的朝臣,若为大楚所用,必是良才啊。”
张行止再抬眼时,已是满目通红,半身暴戾,但最后还是攥紧了双拳,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顾清景:“公主,皇上这般实在让我冤屈。”
“微臣与其只是交好,来往信件皆可查。王大人确实有拉拢过臣,只是臣早就拒绝了。”
顾琅摇摇头,像是不急不慢的行刑者,一点一点慢慢剥离:“可还记得朕清理过你的暗卫,却漏了几个?”末了他笑道:“没处死的那几个暗卫,是朕故意留着给你汇报消息的。就连新科状元,如今仍在九品挣扎。你以探花之职,半年内平步青云,就不觉得奇怪吗?”
“任你在长安起滔天巨浪,朕亦可倾覆。”
“先前不戳穿你,只是没想好筹码而已。你胆子很大,一眼就挑中了楚国的公主,只是,你不配啊。”
顾琅慢条斯理的说出了几句似乎轻飘飘的话,让张行止的神情彻底绷不住了,不复往日的温和,狠戾无比。
倒是顾清景,似乎是事不关己一般,坐在床边,静静望着他们。顾琅一番话说完后看过去,神情敛了一半,语调轻柔而温和:“清景,赫连容一直在骗你。”
顾清景觉着自己的凤冠似乎歪了,有些不好看。于是她坐在床边,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摆弄着发髻上的珠钗。顾琅看她痴痴傻傻的模样,大步迈前,指着面无表情的张行止,“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这个人,他一直在骗你!”顾清景觉得今日的风儿似乎甚是喧嚣,于是想要起身,去看看窗子是否合拢开。只是她刚走到床边,手还未探出取,就被张行止紧紧握住了。他点眸漆黑,深深地望着顾清景,似乎要将他拆卸入骨,“对不起。”
“啪!”重重地一巴掌甩到了张行止脸上。
张行止仿若未觉,只静静地看着顾清景面色平静摘下凤冠,平静的与他对视:“看我的眼神,都是装的?送我的礼物,都是假的?对我说的话,都是故意的?”
“喜欢不是假的。”
“你放屁。”
张行止摸着被顾清景打过的地方,末了却是笑了出来,他望着面无表情的顾清景:“我很羡慕柳未筠,羡慕到恨。”
顾清景仍未开口,张行止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越说笑容便越大:“为什么同样是皇子,他可以娶大楚最得宠的公主,甚至可以不用任何身份掩饰自由出入长安。我只能借着别人的身份活着,即使你嫁给了我,可在成亲的最后一刻你都不知道我的真正名字。在我费尽心思想让你喜欢上我时,他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说一句不想娶。”
“你叫什么?”顾清景眸内尽是事不关己的木然,这种情绪张行止只在顾清景应付其余人时见过,却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也会这般被对待。
他自嘲般笑道:“你应当问我原本要叫什么?”
“赫连庶,庶子的庶。而我的哥哥,却叫赫连绶。”
“有人是天授之子,我就只能是庶出。”
话至此处,赫连容望向顾琅,见他仍紧紧盯着顾清景,仿佛这片天地里没有一个人在意到他隐约的崩溃,“你知道吗?我父皇早就替我向顾琅提出了求娶文娴公主的愿望。你本该和亲的人是我,就因为连祁是个小国,所以顾琅瞧不起我。”
赫连容在朝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一半,才换来了娶楚国最得宠的公主,最后却仍被拒绝:“就因为我是连祁的皇子,所以皇帝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我。”
“装成另一幅模样,我自己都厌恶自己。”
顾清景看着并不歇斯底里却在无声控诉的张行止,忽然很想笑:何其悲哀,你最讨厌的模样恰恰是我最钟意的模样。
她笑道:“你最擅长的,不就是伪装吗?”无论是清晨折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