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祁的街道就算是过了一百年,也仍旧是那样。是弥漫着人气,是汹涌着人群,可莺莺笑语却是极少。除去隐在角落里的污秽,放眼望去,让裴韫与顾清景心中愈发的沉重。
裴韫放下轿帘,双臂环抱,背直挺挺的撑着,像是遒劲的老松。
“吁!”
响亮的声音乍然出现,与之伴随的还有哒哒的马蹄声,听动静应该有十来号人。
轿帘被风吹起,顾清景匆匆扫了一眼过去,是几个高大的男人纵马长街,手上还拎着不少猎物,神情很是兴奋。
“连祁人擅长骑射,在三国中算是为数不多的优势。”
裴韫淡淡的言语却勾起了顾清景的回忆,既是如此,那时在平窟猎场倚着树,冷冷瞧着众人挽弓扬马而去的张行止,一定心痒难耐的很。
在连祁,酒肆并不大盛行,一顶轿子行的弯弯绕绕才在颇大的一座酒楼前停下。
下车前,裴韫与顾清景俱是在撇撇嘴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戴上幕篱。
有眼熟的小厮上前接待,顾清景透过幕篱看着前方,末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日子过得,还真是百转千回啊。
裴韫只跟到了厢房外,她半倚着门框,似笑非笑道:“我倒真希望二皇子可以把你留下来,怎么安排好呢?就像娥皇女英那般?”
顾清景没有接下话茬,而是冷下一张脸,像是在质问:“方法那么多,你为何要选择嫁给他?”
裴韫挺直身子,连同着神情也一道冷峻,她噙着笑意转身,话语消散在吵吵闹闹的酒肆中:“因为根本不爱他啊。”
身后是裴韫涌入人群的义无反顾,眼前是一墙之隔的赫连容,顾清景立在原地,神情不明。
顾清景伫在原地时,房门忽然之间被打开。赫连容与顾清景不过几寸的距离,隔着一层朦胧的白纱,顾清景知道赫连容正低头看着自己。
“上次见你这样时,你正哭得十分伤心。”赫连容喃喃一声,继而便扬手摘下幕篱。
撞入眼中的目光淡定非常,似乎料到了他会这样做。赫连容定定望着顾清景,末了将她拉进了屋中。
房门被带上的一瞬,顾清景便被紧紧抱住,她能清楚听到赫连容粗重又紧张的呼吸声,他死死圈着自己,半点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顾清景两手松松垂着,眼中弥漫着难言的心绪,最后道:“我的伤口还没完全好。”
赫连容立时便放了手,他把着顾清景的肩,眼中神色还未撤去,落到顾清景眼里,只觉得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肩上双手不自觉又使了力,赫连容发红着眼,克制着自己的嗓音,问顾清景:“柳未筠、柳未筠又来找你了是吗?”
“既然知道还问什么。”顾清景瞧了眼桌上的饭菜,眸内亮了亮,继而便坐下拿起了筷子。
身后是沉默,她也没有再接话,一时间室内只有顾清景咀嚼品尝的声音。筷子刚在芙蓉糕上顿了顿,顾清景忽的被人从身后环住,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的在耳畔沉淀。
末了她觉得颈上留下轻轻一吻,赫连容仍不愿意松手,他一只手缓缓移到顾清景的手腕,细细摩挲着,似是万分珍惜。
看到顾清景并没有反抗的很明显,赫连容稍稍直起身子,另一只手捏住顾清景的下巴,唇上一吻将将留下。
将将就要留下之际,筷子夹住了他的嘴。
顾清景冷眼撇过来,手上加大力度,赫连容吃痛,只得放了她。
“赫连容,我是来与你谈正事的。”顾清景擦擦嘴,放下筷子,皮笑rou不笑地说着漫不经心的话语。赫连容望着神情严肃的顾清景,忽然十分想念从前虽总是笑盈盈满不正经却独一无二的顾清景。他牵动唇角,话到嘴边只余深深叹息:“你可还爱着我?”
“你这话说的好笑,似乎我是个负心薄幸郎一般了。”
“柳未筠未必是你的良配,否则怎么会愿意把你送到我这里来。”赫连容咬牙切齿出柳未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待到发现顾清景的神情并无什么变化后,神情冷下三分:“难道,你心中还念着顾琅?”
顾清景眼中的半分笑意彻底消散,她抬眸,只望着赫连容,继而道:“我来是与你说正事的。”
“不要给柳未筠使绊子了,柳未筠、我,还有裴姑娘,都是愿意帮你的。”
“不是我要阻挠他,太子几次接触下来,觉着柳未筠其人邪气的很,既不信任又不忍放手,这才造成了现下的局面。”赫连容道:“而且,在柳未筠没有完全信任我之前,我也无法做到交付他全数的信任。”
赫连容望着顾清景,眸子深深,装着的似乎是一腔深情:“阿锦,我只信任你。你仍旧可以当我是张行止,是那个探花郎,我们仍旧是夫妻。”
顾清景默了许久后,倒是笑了:“你不该杀了她。你不该杀了红杏。”
赫连容摇摇头:“许多事并不是你想的那般,或许柳未筠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语罢赫连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