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莲枝环眼四顾后,压低声音:“太子府上乌烟瘴气,眼线众多。我一人在短时间内难以自持。如若姑娘可以见到裴姑娘,或转告公子也可以,”顿了顿,莲枝面上勾勒出略显残忍的笑容:“多送些人进来,太子色令智昏又有软肋,很好打发的。”
回时天气尚晴,此时已是沉沉乌云坠在日端,就像是现在的局势。
顾清景想起楚国山河,又想着顾琅会在这中间出多少力。
“太子多疑,我不能待太久。”莲枝站在院中,与满院馥郁花朵不同。顾清景看着莲枝,仿佛欣赏着尚未抽鞘的利刃,在静待良人。
她颔首,面有愧疚:“对不起,是我害的你这样。”
“不,按理说我应该感谢姑娘,”莲枝温婉笑着,顾清景看着她时,竟然发现了红杏的影子,“我是自愿被卖进二皇子府的,在出了顾卫的事情前,我就是想着有一日或许能遇上太子。然后,就可以杀了他。”
很多事,顾清景都不喜欢去深究其原因,其动机。只是看着为之赴汤蹈火,不顾荆棘的人时,心中会很无奈。
“再见了姑娘,只是有点可惜不知道下一次再见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了。”莲枝作揖离开,留下浅浅一句:“希望那时我还活着吧。”
顾清景笑了,希望她遇见的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炉上清茶在莲枝走后不久火候达到了最佳,顾清景摇着葵扇,一下又一下。在最后一个翻飞时,摇出了一个身影。
赫连容立在院门前头,面上已不见与赫连授对峙时的卑微。顾清景捻起小炉,替赫连容斟满一杯。袅袅幽香隔开二人,顾清景先开口:“放心,跟绿袖学了很久,味道有保障。”
“我从前最喜你这般爱憎分明的性子,如今却是自讨苦处了。”
顾清景将清茶递至赫连容手边,然后毫不意外地被他反扣住手掌。赫连容隐隐施着力,进而把顾清景一把带入怀中。
习以为常的顾清景放弃挣扎,只低头看着破碎的茶盏,有些可惜今日的嫩芽尖。
赫连容自顾自的话语在头顶想起,似是倾诉,又像不甘。
“你可能一直都不知道。第一次听说文娴公主,还是裴韫告诉我的。她说楚国有位顶顶受宠的公主,与之和亲后有了睿文第的庇佑,可不用再受太子的掣肘。那时裴韫说,文娴公主骄纵妄为,实在算不得良配,但是可为姻亲对象。”
顾清景目光瞥着小炉,生怕火势没有看顾旺盛起来。
“思来想去,我牺牲朝中大半力量换来了和亲的机会,可是顾琅却轻易拒绝了我。”赫连容的声音渐染上戾色,怀中的顾清景被掐的有些疼,“后来,后来你就遇到了张行止。起初我真的在想,哪里会有这么奇怪的姑娘呢?不守礼法与规矩,喜欢谁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不喜欢谁就一点余地都不留。善良而冷情,热心而卑怯。”
顾清景发觉赫连容撤了力,便尝试着挣脱。
“管家告诉了我你在父皇面前的表演,阿景,你总是让我这么惊喜。”
赫连容放开顾清景,把住她的双肩,“伤口还疼吗?”
顾清景摇头,神情稀松平常,“小伤,简单包扎一下就行。”
人或许都是有两面的,顾清景望着赫连容深情的模样,又想起他在长安从来都是这副深情的模样,一时之间难以分辨。
“你是金枝玉叶,是顾琅日日派暗卫跟着,生怕一根头发丝受到伤害的公主。来我连祁,却是大伤小伤几乎没有停过。”
顾清景觉得跟前的人很没有自知之明。
“在想什么?”
顾清景笑着摇头,“来找我,是有事?”
赫连容先是一怔,继而点点头,不自觉被顾清景牵走了话题,“太子已被激怒,下面该做什么还需细细部署。”
顾清景看着赫连容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轻动。
想到了什么?她想到一年前飘着新雨的新春,还有身披雾霭缓步而来的探花郎。带着氤氲的水汽,扫去她多年积压在身的执着。
是很正直又有野心的青年。
将莲枝的话转告赫连容后,顾清景问他:“莲枝以前是不是经历过什么?”
“这些事管家暗中打听得知的,”赫连容颔首默认,笑道:“我在长安时,太子不顾民息,胡乱发布不少新政。虽在几位大臣的阻拦下禁止一些,却仍因此闹出许多人命。莲枝的亲人便是死于此,到最后家中只剩下她一人。”
孰是孰非,难以说清。这世间,没有谁过得是真正快乐自在的。
裴韫的婚事自然是被尚书婉拒了,且自此以后裴韫就被父亲暗暗扣在府中。赫连容联系不得,但裴韫筹谋多年的底子还在,几番艰难之下,仍可来往传递消息。
顾清景还是被半扣在府中, 靠着无聊的消遣度日。
度的都快不像她了。
消息虽闭塞,但顾清景也知道赫连授的来势汹汹。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