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辞别虞青鸿,出了料峭楼,慢慢步出了虞氏设置的雾霭,行到一处江畔,但见两岸绿荫葱茏,百草丰茂,峡长水阔,素湍绿潭,远处还有几点竹排,果真是一处避世修行的好地。
眉山虞氏出美人,大约便是这处灵秀宝地滋养出来的。
近处是浅浅的滩涂,有几个农家少年正卷着裤脚挽着袖子在水里摸螃蟹,在近岸的浅水中停着一艘雅致的画舫,江澄一认便知道那是虞氏的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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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前的水晶珠帘被挑开,从中低头走出一个青衣女子来,细眉杏眼,乌发如云,肌肤如雪,晶莹剔透,身量纤瘦,神态矜傲,如同传说中的巫山神女一般。
那几个摸螃蟹的少年都看得呆了,女子淡淡一瞥他们,一双眸子不怒自威,那几个少年便吓得跑上岸,红着脸提着鞋子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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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立在船头,幽幽对江澄道:“许久不见了,表哥。”
话声轻柔婉转,如同莺啼燕语,她见了江澄,远山眉间微微蹙着,似乎又包含着无限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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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知道,虞青鸾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的,便也淡淡道:“许久不见,虞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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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很是客套,虞青鸾银牙一咬,神态更是凄婉,两人相顾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按理说姻缘不成交情在,但这样洒脱的人,又有几个?
虞青鸾开门见山:“我有些话,想问你很久了。”
江澄知道,他必须给虞青鸾一个交代,便让江秋白带人走远,自己上了虞青鸾的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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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船舱里,相对无言许久,江澄才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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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青鸾道:“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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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皱了皱眉,干脆道:“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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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他该上几次花楼,再这样下去,他就真的要被人默认成断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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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青鸾吸了吸气,声音艰涩,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好,那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心里有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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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她十四年前曾经问过江澄,得到的,是决绝否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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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的眉头抽了抽,终于认命一般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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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青鸾听了,冰冷的面色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娇艳的面容都扭曲了,眼神里的情绪仿佛一座喷发的火山,有愤恨,有喜悦,有嘲讽。
她紧紧咬着牙齿,几乎要把满口银牙咬碎,瘦削的双肩颤抖个不停,纤纤玉指抓着桌角,几乎要把桌角都抓碎了。
过了许久,虞青鸾才平复了一些,恢复了仪态,她冷笑:“呵呵,你总算是说实话了,既然心里有别人,当初为何又要接受我的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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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再一次认错:“都是我的错,当初和你定亲的时候,我心里并无旁人,只是后来我爱上了旁人,自然不能再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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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青鸾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感到腹内五脏搅成一团,实在不该形容此刻的感觉,怔怔然道:“我竟然被一个后来的女人打败了?可笑。”
须臾间,她又厉声质问道:“是谁?那个女人是谁?”
她无法接受,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横刀夺爱,还不知道对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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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不去看她的眼睛,淡声道:“这我便不能告诉你了,我们,已经分开了。”
虞青鸾冷哼一声,带着微微畅快:“呵,原来你们也没有好结果,我该快意么?”
她虽口上说自己快意,但眼眸里已经闪着泪光,半哭半笑,好不凄凉。
虞青鸾又不甘道:“表哥,你来说说,那个女人姿容比我如何?家世比我如何?又有甚么过人之处?还是她多么温柔解意?或是她如同江家姐姐一般烹饪针线无一不Jing,是个贤良淑德柔情似水的女子?到底是何种魅力,竟让你不顾江虞两家的交情背弃婚盟,在婚前弃我而去?我可以输,但是要输个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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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闭目沉默一阵,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复又道:“若要老实评价,她长得算是不错,但容貌也只是中上,甚至皮肤还有些黑,比起你来自然远远不及,她家道中落,也没有什么家世可言,既不温柔也不善解人意,更不会讨男人喜欢,要说女子会做的事情,一不会补衣,二不会绣花,煲出来的汤如同药汁般难以下咽——可我偏偏就是爱上了她,也许是我那时候太寂寞了,也许是命该如此,我也说不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或许就是这样,动情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你没有任何错,错全在我,我是个混账,害了两个女人,活该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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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睁开眼,面前的虞青鸾已经是清泪纵横,她用纤手去拭去泪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