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在身后,进了内室,冯青霭坐在榻边,唇边有了血色,双手驻在两腿外侧,低着身子。
“你醒了,你身上的毒已经被抽出大半,不过还有瘀伤,需要再用药调养几日。”袁其琛拿了旁边的圆凳,坐在她面前,想为她探脉,冯青霭下意识的收了一下手,又翻过手腕慢慢递过去。
“没什么事了,等会儿我会调制这两日的需要的药方,你躺了这么久,想必也该饿了,我先那些吃食,你用过以后再服药也不迟。”
“……嗯。”冯青霭低声答应着,虽然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但对袁其琛的戒备似乎没有那么强了。
袁其琛出了内室,见肖景行站在石屏外边,歪了一下头,示意他到远处的地方说话。
“刚才在密室入口,听着你与那人的对话,你是当真猜到他的身份,还是信口胡邹的?”
“虽说近半年我们的人不同程度的吃了里耶暗探的亏,但也并非一无所获,玄序斋那边,在帮我们驻扎探点的时候,确实查到有关的线索。这些意图重兴里耶的暗徒,的确有极大一部分,是因为收到乌兰夫的亲笔笺。我们缴获的信件中,还有他从前下达军件专用的鹰檄印。他既然想要积攒势力、拉拢人心,先选择离火四时斋,打通各处消息脉,其次打乱我们内部的秩序,就是为了让各斋自乱阵脚。虽说此言犯上,但如今东煜的君主,生性多疑,离火本就是先辈建国成立,国君本就欲取而代之,所以……”
“所以,你们内部先打起来,国君必然下令彻查,离火各斋被召回,对里耶旧臣来说,就有机会趁虚而入。找个嘴皮子好的,再反过来,劝说各斋统领者,君主不待,择良木而栖。来个里应外合,攻陷洛城。”
“本来我不也不敢确定,今夜来人就是乌兰夫,只是我与他交谈中,反复试探他不但武艺极高,又懂机关要术,他还说,懂得墨门机关的,不知师父一人。我记得当初师父和我提及,当年师祖所收的弟子中,曾有一人因为从军班离师门,而在为数不多的收关弟子中,论机关术,此人也是唯一一个与师父不相上下的人。这个人,正是乌兰夫,他投军的地方,就是祖籍境地,里耶。三十年前,东煜攻陷陈城,乌兰夫便和手下蛊医流失在战火中。”
“三十年?!我都还没出生,这些年都还不能释怀,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哪国哪朝能够永存。不过我总觉得,这个名字,那么耳熟,好像听过似的。”
肖景行同他出了密室,可怜那贾昕均,还在隔壁财宝地室里头,迷迷糊糊的做着春秋大梦。
“你真打算,等她伤好了,直接送回去?”
“不然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那自己人的性命去赌,不过既然已经知道里耶人的联络点,还有来人的身份,总不至于腹背受敌。离火现在正在接受上层的内部监察,不能再出任何事,若在不能找到里耶人潜伏的证据,将细作揪出来,到时候受难的,就不只是离火各斋,而是整个洛城甚至东煜。”
袁其琛忽而驻足,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不语,又恍然笑出声,
“你能不要装的这么一本正经吗?我还不知道你,若不是想到对策,怎么可能轻易妥协,让我猜猜,你是想用冯青霭这个线索,顺藤摸瓜,扯出后面的大批势力所在。顺便演戏给潜伏在离火的里耶暗探,然后找人跟踪调查,对不对?”
肖景行回身看着他,会心一笑,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劳了。”
“啊?”袁其琛那点儿鲜有的成就感,每次都被他拆的台板子都不剩,“你还真拿我当跑腿的小厮了,哎……真是……”
五日后,冯青霭的伤势见好,离开了贾昕均家中,两人才将贾泓从密室中捞出来。
“你不提醒我,当真忘了,这少爷还在他家藏宝的地室里头迷糊着。再迟个一两天,掩思蛊的药效沿着血脉进了脑袋,他就得变成傻子了。”
“你确定他想不起这几天的事?”
“那是自然,掩思蛊的作用,就是能够通过麻痹思绪,产生幻觉。中蛊者会始终沉浸在自己最沉迷的事物中,至于这个好色之徒,想得自然是女人。我一会儿抽掉他身上的蛊虫,剩下的,就靠你应付了,我在密道外的假山那儿,你记得帮我引开护院的侍从。”
“好。不过我不知道要在这边耽误多久,一有机会,你就先离开,周武那边,应该有乌兰夫他们行动的消息。”
袁其琛转过头,讽笑一声,把贾昕均丢在榻边的脚踏上,起身将半束的头发撇到身后,双手插在腰间,
“你连阿武都认识,我怎么有种活在监视下的感觉,怎么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到底用什么好处收买的他?”
“没什么,就是上回,碰上他以前得罪的黑石头人的心腹,拿周武手底下兄弟的名要挟,我正巧碰上,帮了个忙。算是卖个人情,让他能带着手下人安心在这片地界走镖。”
袁其琛嗤了一声鼻,用脚踹走贾昕均,坐在榻上,不屑的吹着额前发,
“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