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晴雪说着话,内室的帘幕又一次缓缓拉开,瑾娘笑着走向我和晴雪。
“我……可以找到哥哥吗?”
“姑娘此行——”瑾娘的眼珠非常小幅度地往右边偏了一下,“——可惜……我并未卜出任何结果,占卜之术,也非事事皆有所得。”
晴雪连忙摆手:“啊……没关系。我们家乡的祭司也没能卜出凶吉,是我太心急,大哥都失踪好多年了,不可能一下子就……”
欧阳少恭安慰道:“晴雪莫要难过,或许过些时日再算,结果便会有所不同。”
按位置算,欧阳少恭确实在晴雪的右后方……瑾娘真的没有算出来?只怕是欧阳少恭授意她不要告知吧?
然而那只是猜测。“小鱼姑娘,”瑾娘转身;现在轮到我了,我也收了心中的那些杂念,认真看向她,“请姑娘闭目清心,将右手给我。”
“是。”我掌心向上平伸右手,瑾娘将手中团扇递给身旁侍女,双手虚弯成半球形,左右合拢,以我右掌中心线为界,覆于其上。我闭上眼睛,静气,清心。
“给女魔头占卜就不用拿着生辰八字进去?”方兰生好奇的声音响在了我后面。
“猴儿噤声。”红玉小声喝住方兰生。
“哦……”
于是,身周只剩下了呼吸;渐渐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只剩下右手上瑾娘温暖纤细的双手,像是牵引着我行走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好像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令人窒息的虚无与安静里,只得眼前一点温暖、一点希望,我用尽浑身解数,只为了到达黑暗的尽头,前往光明的另一端。那三个短暂的回忆幻灯片一样在我身周的黑暗中播放,但越升越高,加入了头顶上漫天的星辰。所有星辰都似蒙了一层灰,黯淡无光,只有这三颗在闪烁。众星相拱之处,一轮血红色的圆月如同凶兽的眼睛,狰狞,而……亲切……
红色的……月亮?
记忆池有了波动。有些许丝线模样的光如施了法术的藤条一般舞动着离开我的身体,在我身前不远处交汇。它们合成了一样东西——不,一个人,是回忆中的那个少年,身穿白色长衫,背对着我。无声的风拂过,他长长的发辫随之飞扬。
那是我的心念,是我的追寻。
只要我喊出来他的名字,只要……
他是——
突然右掌上的温暖源离开,那句呼唤被扼杀在了黑暗中。瑾娘的声音好像从极远处传来:“小鱼姑娘可以睁开眼了。”
我一点一点地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眼皮抽搐着睁开,明亮的光刺入,眼前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前方的景象:瑾娘在用帕子擦手。右手手指后知后觉地颤动,触觉回归,我才发现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水。
“算、算完啦?”一个人小心翼翼地问。
“可有所得?”另一个人的声音也响在了我左边,正是屠苏。
“姑娘当真名叫‘顾小鱼’?”瑾娘的眉头疑惑地皱了起来。
“姓名之事,岂能作假?”
“这却奇了,”侍女将团扇捧还给瑾娘,瑾娘接过团扇,轻轻摇着,“我以‘顾小鱼’为媒,推算姑娘生平际遇,所见却尽为倒置的虚幻之物,就好像是……姑娘乃是谁人的倒影,鸲鹆学舌,亦步亦趋,到头来不过一场镜花水月。”她着重点出末尾四字。
“镜花……水月?”什么意思?是说我的过去是虚幻的?他人的倒影?
“镜花水月不是指虚幻的东西吗?难不成女魔头她是个假人?”方兰生问道。
“猴儿讨打!”红玉斥他,“小鱼妹妹好好的一个人怎会是假的?更何况,言语词句都为人造,便是‘镜花水月’亦有他意可以解读,所见皆凭心,又何必囿于‘虚幻’?”
“不错,”瑾娘点头,“‘镜花水月’可引出‘对影成双’,若是有虚影,必有其实物存在,并不能肯定孰为实景孰为幻影。似小鱼姑娘这般奇异的情形也是我生平仅见,便是推断错了、实是另一人才为虚幻,亦有可能。”
“你们说的我不太懂……总之,是有另一个‘小鱼姐’存在吗?”晴雪端着下巴猜测道。
“或未可知。”
“此事我已明白,瑾娘姑娘说的没错。”我总结道。记忆里,那些人都叫我“阿榕”,可现在的我,还是那个“阿榕”吗?我心中叹息,继续问下一个答案:“那在下的故乡……”
“姑娘从木中来,活以先天灵气。只是这木是悬空之木,根不接土,叶不承日,失了他助后如何自养?自是早已不复存在。”
等了一会儿,方兰生问道:“……完啦?就这么点东西?”
“确实仅有这些,这位小鱼姑娘身上迷雾重重,不是一般卜数得以窥看的,”瑾娘额外嘱咐道,“另有一言,姑娘生命来之不易,还望多加珍重。”
这、这不是姑冼那句话么!不愧是瑾娘,委实可怕,几乎把我身世上所有的关键性疑点都点到了。然而到最后她还是没算出那座城,想来那是“阿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