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去,通往博卖行的传送阵平静如常,无一人出入。众人聚过一次,见无进展,便只得又重新散开。
“进去这么久没有任何消息,”我扭头,“‘延枚在博卖行’和‘延枚不在博卖行’,你说哪一个可能性会更高?”
“在。”屠苏言简意赅地回我道。
“是啊。如果他不在,那么历道长想办法告诉我们了,又怎会拖这么久?”我将视线投回街上换过一茬的新的人流,“除非……历道长自己遇上了什么事被绊住了脚。”
阿翔发出一声不甚响亮的鸣叫,附和了我的意见。我便转而问阿翔道:“等了那么久你饿不?要不要找点吃的?”
阿翔“咕”了一声,跃跃欲试地从屠苏肩上离开,绕着我盘旋一圈。谁知屠苏道:“不可。”
啊嘞?居然不给阿翔喂食?我好奇地问道:“你终于下定决心让阿翔减肥了?”
屠苏拿“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的眼神瞅了我好几眼,这才解释道:“海市为妖族地界。阿翔若在此进食,恐将惹来麻烦。”
这倒也是,谁知道街上走的这些个妖怪会不会正好是个田鼠妖猪妖什么的,触了人家霉头就糟了……我看着阿翔赌气地“嗖”地一下飞上了屋檐,突然想起了和屠苏初遇的时候,阿翔也是这样“嗖”地一下把我用灵力变出的燕子叼走了,进而想到了此行前来海市救延枚的原因。“刚见面的时候,你以为我能够活死人rou白骨,”我看向他,“都到了现在这地步,我再和你说‘不要执着于起死回生’,是不是有些太迟?”
屠苏没有回答我。他反倒提了另一件事:“天墉城乃天下清气所钟之地。”
“嗯,我知道。”所以提这个干吗?
“未至自闲山庄之前,我曾对你说‘百里屠苏仅识得顾小鱼’,”屠苏认真道,“若是此刻,我要你前往天墉城封印展榕、放弃追溯旧事,你会否觉得太迟?”
嘿,这小子!“行啊,举一反三?用得很溜吗!”我抬起胳膊想敲他脑袋,被他躲开了。
“莫要胡闹。”他臭着脸警告我。
“你姐我这是疼你!我什么时候胡闹过?”我收回胳膊,瞪他一眼,“不过……你说得对。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有道理可以讲。明知道没有希望也要去做,明知道是火坑也得跳进去,人要是心里没有这么个心念,那就连咸鱼都不如了。”
忽然博卖行处的传送阵一亮。我Jing神一振,忙和屠苏赶到先前同历真分别的位置,然而传送阵闪了两闪,出现一个人影,却穿了一身熟悉的绿衣——怎么会是烈山部祭司?星罗城不是都已经封城了?为什么海市还会有烈山部人?!
没等我惊讶完,第二个和第三个烈山部装扮的人从传送阵里走了出来。但他们出来后没有忙着离开,却都手持法杖恭恭敬敬候在一旁。
屠苏自然是发现我神情不对:“发生何事?”
“是我同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传送阵又是一闪,第四个人出来了。他穿了一身华丽繁复的白衣,身形高大,剑眉星目,面容白净而上唇有两撇漂亮的胡须,看上去比另外三人英俊许多,也年轻许多。不过奇怪的是,明明我确信他的那张脸我从未见过,但我却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人一出来,原本守在传送阵旁的蛤蟆兵们也一个个向他拱手行礼,看他们的表情和举动,他们是发自内心地尊敬这个人;而那人以一种长辈和上位者的姿态微微点头,竟是坦然受了他们的大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向屠苏,屠苏也在看我,他还在指望我知道这人是谁。而这时,我背后突然响起惊喜的大喊:“紫微祭司?!是紫薇祭司姜大人!”
“什么?姜大人来了?他在哪里?”
“哎呀,奴家还是第一次见到紫微祭司本人呢!”
闻听这句,原本川行在街上的妖怪们“哗”地全部离开自己原先的位置挤向了这边,一个个探头探脑地打量传送阵处的几人;而我的脑袋被刚才那一声喊给震得懵了一瞬,琢磨过来后我狠狠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
我早该想到的……在七杀祭司姑冼已经严令封城的情况下,除了大祭司姜善,又有谁敢在这时候明目张胆地在外行走!我就说为什么我会有那种感觉,他那身衣服换成黑色就是沈夜的装扮,我不熟悉才怪!
可他一个人族的祭司,还是烈山部这种名声一直不好的部族,怎么会在妖怪群体里引起这么大的sao动?
不知道就要开口问。我给屠苏一个“跟着我”的眼神,领着他奋力向前挤到第二排,拍了拍一个刚才冲得最快的妖的肩膀:“这位公子……”
此妖方脸吊睛,额纹深而长,毛发一圈黑一圈白,腮上还生了长长的须子,显然是一只化形还未到家的虎妖。他被我一拍凶横地转了头:“干什么!”
“啊,抱歉……在下想向您打听个事儿,”我向姜善所在的方向偏头示意一下,“这位不是星罗城的大祭司么?请问为何众妖见到他后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