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吵了半天,我终于拼凑出了事情经过:方兰生要从甲板上下去,结果迎面碰上偃甲鸟抓着通天之器向上飞,他被吓了一跳,一拳过去,把偃甲鸟和通天之器打到了地上,还差点砸到襄铃。
“呆瓜是故意的!”襄铃瞪他。
“我没有……”方兰生面上特别委屈,如果换做别人这样指责他,按他的个性早就吵起来了,也就只有襄铃能让他蔫成一棵小白菜,“这木头鸟成Jing了!它自己非要抓着这个盒子往甲板上飞,天这么黑我又看不清,我还以为是妖怪呢……”
他咳嗽一声,小心翼翼地问我:“那个,女魔头,它……好修么?”他见我看他还赔笑,生怕惹我生气。但那本册子我看了一半,心中寒凉,哪有什么气可以生呢?我先看了看通天之器,确定它没什么大问题,再检查偃甲鸟,看着它缺了一角的翅膀,便指着那缺口问他二人:“你们看见碎片了吗?”
二人俱是摇头,我叹了口气,左手拿起偃甲鸟,右手抱起通天之器,道:“乐大师和叶海都能修,但要先找到碎片……”
“我给你找!”方兰生马上举手。
“襄铃也帮小鱼姐姐找~”襄铃摸着小辫子说。
于是我们从楼梯上开始找起,客舱,甲板,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没一会儿红玉、屠苏和晴雪也加入了我们。延枚见我们燃着赤火珠找东西,道:“这个宝物只有一个,能照到的地方有限。不如我和哥把船浮上去,今天是十六,月光照过来,甲板上有什么东西肯定特别明显。”
“好,那麻烦你了。”我点点头。
在延枚和向天笑的Cao作下,沦波舟渐渐向上浮起,破水而出。月光刷墙一般覆上了船沿,撒上甲板,给沦波舟镀上一层柔润的皎洁。我仰起头,望着高高挂在天上的一轮圆月,和海面上碎银般的倒影,一时间沉醉其中,竟忘却了找碎片这件事。
突然间,偃甲鸟挣脱了我的左手,煽动着残翅艰难地飞向了月亮。我心中一紧,刚要准备去追,却见它自己又减缓了飞翔的速度,落到了船沿上。
它一跳一跳地转过身来,背对着月亮面对着我,似乎在等待什么。
我走上前。福至心灵般的,我明白了它的意思。“……通天之器?”我问它,“你要这个?”
它跳了一跳。
我将通天之器也放到了船沿上,与此同时船沿上结了一层冰,正好将通天之器的底部同船沿冻在了一起。我回头,晴雪站在屠苏身旁,收回了自己捏法诀的手,笑了笑。
于是偃甲鸟飞到了通天之器的右侧,我记得叶海说过,那里的宝石对应的是读取功能。“你有东西要给我看?”我问道。
它自是不能回答,只是乖乖收拢了翅膀蹲在宝石旁等着我。
通天之器……叶海是怎么说的来着?读取死物的记忆,人为造出忆念幻城,想要使用它就必须要注入灵力,但不能注入太多,要细微,小心,关键是……我能用。
我凝出一点点灵力,小心送入通天之器中。它四块宝石一齐闪了一下,就此没了动静。
“这不是没反应么——哎哟!”方兰生在我后面嘀咕,但大概是被红玉给收拾了,乖乖闭了嘴。
我又凝了一份灵力,送入其中。宝石又闪了一下。
忽然——
“完·工!”
正对着我们的那块宝石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紧接着,有光凝聚起来,化作斑驳的石墙,冰雪覆盖的路面,以及……穿了一身我十分熟悉的白袍罩绿衣的祭司服、胸前配有金饰的,谢衣。
忆念幻城中的这个谢衣,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声音还带点变声未完成的公鸭嗓,模样也是比起后来柔和许多,还有点婴儿肥。他得意地抱着胳膊,白头的偃甲鸟围绕着他盘旋,最终落回他左手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他用食指点了一下偃甲鸟的肚子,对着它说:“阿榕你看!我改造了凝音鸟的导灵栓,你若按灵力属性分层注入灵力,它就可以记住按照你给的灵力比例对应的人,以后再找那个人就不用额外注入灵力了!”
他张开双手,偃甲鸟扇动翅膀,再次飞起。“去,找阿榕!”他吩咐道。
于是偃甲鸟在谢衣的注视下渐渐飞上高空,穿过矩木垂落的树根,绕过树根缠绕的高大的石制建筑,飞入一处传送阵中,再出现,便来到了一处生满各种带着气囊的植物的区域。
生态区。我记得,这里是师父的实验室。
它再绕过一棵紫色的树,终于向下飞去,树下出现了“我”,“我”穿了件肩上有镂空花纹的绿色长裙,在同两个低阶祭司说话。我一直以为自己和谢衣一般大小,然如今看来,其实我应该比他小好几岁,因为树下的那个“我”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今时不同往日,马上就要进入真正的寒冬,大祭司既然有谕,那么集中灵力低微的族民的事就不能再拖。”“我”说。
“天梁大人,药人的事……”一个低阶祭司小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