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先去爷爷房间收拾了一下,就着一碟子蒜吃了两个红薯,拿了锄头到地里,该除草的除草,该浇水的浇水,等这些事都忙活完,又是一下午过去了。
回去路上见边上长了些鱼草,顺手扯了一捆给王叔家送去,上个月王叔去捞鱼,特地给他拎了一条草鱼。
白天霍宇百般打岔,他实在没空记账,现在空下来了,就着昏黄的灯光,坐在小板凳上,一笔一画写下今天的花费。
前天王二叔给了些猪头rou,明天早上要帮他家割点猪草,周五要帮刘婶的小女儿倩倩补补课,还有……
想着想着,他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从第一次不小心在外头睡着发烧以后,他就老实了,生病没什么,但生病带来的后果他担不起。
葛清华起身到爷爷房里,把他手里的竹篾都拿走,仔细检查他的手有没有受伤,给他简单擦洗一**子,倒了尿桶,就熄了他房间的灯。
躺在床上,葛清华有些紧张。
明天就是他高中生活的第一天了。
如果他没考上大学,他能去做什么。
如果他跟不上进度,他又该怎么办。
思绪飘来飘去,最终还是落在了他床下一个小小的铁盒子里,里面放着低保证,残疾人证,身份证,还有家里为数不多的钱。
他揪着被角,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如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水缸头天刚刚灌满,替他省下了不少时间。
替爷爷擦洗、准备早午饭、喂鸡……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完,他抓起书包匆匆忙忙就冲了出去,一路小跑。
出了村口有两个坡,上坡速度慢一点,下坡快一点,平均下来并不会耽误太多功夫。当他顺着崎岖蜿蜒的小路走上大路的时候,靠着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路边农商银行的电子屏,嗯,比他预想的还快了五分钟。
进了教室,葛清华发现自己昨天的位置已经有了人,环顾一周,才发现霍宇坐在一组第四排靠窗的位置朝他招手。
一看就是程霜挑的“好位置”。
嘴角向上扬起,他在霍宇旁边放了书包坐下,突然发现自己抽屉里满满当当都是书。
这时霍宇贴了过来,靠着他肩膀说道:“昨天下午发书,你没来我只能先给你塞书桌里了,还有两本在我这,你先整理整理我再给你。”
没给葛清华张嘴的机会,他又说道:“你看我这位置,我妈就是故意的,窗帘不让放下来,下头的窗户不让挡,不管哪个老师一路过就知道我在干什么,啊,我完了。”
说完递了个塑料袋给他,里头装着一枚水煮蛋。
葛清华下意识想掏账本,一见到对方那一副“你敢拿账本我就敢当场死给你看”的表情,只能默默接了过来,看着对方脸色从紧绷变得柔和些,这才缓了口气,剥了壳,几口吃完。
暗自在心里记着晚上回家要补上,霍宇抓起他的袖口装作擦眼泪的样子,嘴里嚷着:“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哭泣,脚朝上,头落地,从此世界都清净……”
一时半会葛清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象征性拍了拍他小小的脑袋,然后开始整理书桌。
前桌的同学都早早地备好了书立,他的那一对在家里的橱柜上服役,拿过来的话,家里的书就得堆在地上了。
地上shi,用不了一年就毁了。
默默把书横着摆在桌上,一下子书桌便只剩下三分之二的大小。霍宇递给他一个挂钩,让他贴在书桌边上挂书包,看他收下了还不放心地交待一句“不许记账本”。
他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把自己的饭盒掏出来放进桌洞深处,再拿了本子和笔,包里就只剩下那本小账本了。
挂好书包,霍宇将剩下的两本书递给他,盯着他书桌上看上去比自己头还高的书,再看看自己空空荡荡的书桌——他昨天就把不怎么用的书都背回家了,他家近,缺什么中午回去拿就行。
“要不,你放点到我这边吧,我桌上啥也没有,老师一眼就看到我在干什么了,特别没有安全感。”
葛清华指了指窗户,耸了耸肩,霍宇感受到了他动作里传达的同情,往桌上一趴,嘴里又开始嚎了。
前桌想是听烦了,扭过身来让他别念叨了,霍宇一瞧有人搭茬,巴巴地又哭诉了一遭。估计葛清华来之前他俩就搭过话了,两人一来二去的,一点不显得生疏。
早自习响铃了,程霜走了进来。多年经验告诉她,第一天上课这群崽子们肯定坐不住。
果不其然,吵得最厉害的就是她家那崽子。扫了一圈,只有包括葛清华在内的几个学生在认真看书。
依照惯例,她要先立威。敲了敲桌子,等声音渐渐安静下去,她清了清嗓子:“高中生了,算起来也是半个成年人了,该干什么不知道?还没正式上课预习都不会?班长呢?没选纪律委员你就不管纪律了?”
听霍宇说,昨天选王柏川做班长的还不少,不过票数最高的是另一个叫徐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