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凌衍之嘴里只来得及冒出两个字,又一拳重重落在他的下颌上,自己的牙齿撞在一起,震得骨骼的连接处一并发麻。“你不就是仗着这张脸长得好看吗?啊?叫你出去犯贱?!”
救命,他想,他翕动嘴唇,却叫不出来;有人影从视线远端漠然地走过去。和以前一样,和过往的很多次一样,叫是没有用的,没有人会来救他。他的身体像被注射了某种潜意识里的麻醉剂,突然就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又有一拳落下来,在眼眶的上半截,不过,当你放弃抵抗,这些便不怎么痛,就像是在狂殴一个微笑的破布娃娃。当他们发现破布娃娃毫无征服欲望,他们就会停下来的。
那就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有人将他们拉开,有人试图把他搬到救护床上。有人拦着那个凶手:“……你搞什么?!我Cao,他好像昏过去了……”“——**!澍哥要是有事我就杀了他……我绝对会杀了他……”“我靠!那也不能在这里啊!你疯了吧!打在他脸上谁都能看见,OMEGA协理会那边……”“你冷静一点,来个人,把他带到后面去,别让这人醒来看到他……”
凌衍之整个眼眶肿得像馒头一样,后槽牙磕碎了半个,吐出来的都是血。好在招呼的都是脸,他又没有反抗,好在腿脚手臂的旧伤倒是没有加重,只一张脸被揍成了猪头,可最多也只算轻微的软组织挫伤。给他包扎的护士是个敦实的胖子,半个字也没说,跟机器人似的规范Cao作。凌衍之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模糊的哼音。护士冷着声说:“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似乎又有些不忍,皱着眉看了看他的伤,“我跟你说,你还是不要讲话了。你这伤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事,养几天就好了。这里是军区医院,你还是别惹麻烦吧。”
凌衍之知道他不会说,就拿笔在意见簿上写:樊澍怎么样了?
那胖护士神色缓和了些,似乎觉得会惦记着ALPHA的OMEGA总算还有点良心,说:“手术还没结束,不过没伤到要害,血够了应该问题不大,我们医院最好的医生都在顶着呢,救得回来的。”
凌衍之就又往上写:伤在哪里?
“哎哎我这意见簿你别老往上写这个,没人跟你说吗?”胖护士看凌衍之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一张俊脸如今肿得东倒西歪,眼睛睁开都是不一样的大小,叹了口气低声嘟囔,“搞什么啊这些人,基本的还是要跟家属交代吧职业道德…………哎你也别写了,你丈夫的事我还是能跟你说的。”他瞅了瞅外面,打开话匣子,“哎,中了三枪,还好运气大,没伤到主动脉。可是失血很严重,又耽搁了时机……送到这来时拖得有点久。最严重的是擦伤了脾脏,还有碎片停在腹膜里……”他絮絮地说着,凌衍之突然什么也听不清了,只看着眼前的人一张一合的嘴,四周仿佛一下子变得模糊而动荡,层层叠影,并不真切。他感到头脑一阵眩晕,身子却不听使唤地站起来往前想要迈步,几乎丧失平衡地朝前倒撞过去,接着是一阵稀里糊涂的乱响;似乎有人扯住了他的胳膊,对他说话,可听上去却十分遥远。
又过了一会儿,才算慢慢缓过劲来了,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地坐到了门边的长椅上,胖护士端着水杯,一脸怜悯又无奈:“……你今天吃饭了吗?”说着从口袋里摸了块巧克力出来递给他。
凌衍之感激地接了,看到旁边地上都是打翻的药品仪器,胖护士摆摆手叹气说我来收拾吧,可拾掇着仍是到底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现在知道着急上火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凌衍之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心想我不过是低血糖怎么就是何必当初了?那护士看他无辜地使出吃nai的劲眨巴了两下肿泡眼,惊得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根本不明白你自己为什么被打啊?你这人是不是脑袋有点问题?”
“???????”
这位大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之势再难阻挡,砰地把药盘放下,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来,挤得那张横椅发出一声凄厉的吱呀响动。他凑过来低声附耳:“打你的那个,叫吴山,和你丈夫一起被救护车送来的。他一点事也没有。哦也不能说没有事,软组织挫伤什么的总是有的,还有被吓傻了。他没中枪。我也是听说啊,听说,他俩是一个任务组的,是你丈夫带的徒弟。你丈夫替他挡了枪,好像是因为他们撤退的时候这小子完全慌了,暴露了坐标,我听到他们领导在走廊那头训斥他。你丈夫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他身上,你看见了?全是血。他一路抱着你丈夫过来的,抬上担架之前都不松手,拽都拽不开,就像疯了一样。要让他包扎也不肯,让他换衣服也不肯。他的领导给他预约了一个Jing神方面的检查。这小子打击不小,估计刚从学校毕业就碰到这个事。他还干得了这行吗?”
凌衍之坐在原地,他的脸在如今肿成一团的状态下很难做出什么表情,但真心震惊极了。他觉得他们谈论话题里的“你丈夫”像是个游戏角色,而一切的描述都像个电影,离他生活里认识的那个人相隔十八丈远。他们好像拿错了台本却彼此演戏还接上了的串位演员。但是错不了的,樊澍应该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