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台行在叹气,但陈桐商没有。她并不那么多愁善感。
——但又是谁前几刻还在为一个嫌疑犯的死惆怅来着?
她不知道。
她满心都已经被不远处地上的那个包裹吸引住了。
就是刚刚那个人跳下去前,特意扔下的包裹。
它被辨不清颜色的破布抱着,长长的,方方的,好像一个盒子。
陈桐商心里倏地蒙上层Yin影,一种不好的预感像山雾一样暗暗扩散着。
她掠上回廊,俯身,警惕而小心地将它打开。
的确是一个盒子。
但又不是普通的盒子。
陈桐商一见到它,就觉得嗓子噎了一下,那种不好的预感像雾后的月亮一样蓦地亮了出来。
“第二个。”
她默默数着。并不想再打开看了。
但她又不是喜欢逃避的人。
陈桐商深吸一口气,突然回头招了招手,叫了一声:“三哥,你来。”
这四个字再普通不过,但却罕见地极为温柔,搞得林台行犹犹豫豫的,直想再次跳下悬崖,看看死的究竟是别人,还是他那冰冷如霜小师妹?
他停了片刻,想起来八岁那年,小师妹也用这种语气唤了他一句,连招手的姿势都相差无几。
他比陈桐商大三岁,所以那时候陈桐商五岁。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轻轻柔柔、满怀希望地叫你哥哥,让你过去,难道你会不去?
林台行当然去了。
小师妹缓缓地靠近他,两只手绕过他的脖子,轻轻柔柔地踮起脚凑到他耳边:“三哥,我给你肩膀上放了个好东西。”
说完这话,她就迅疾地退开了。
林台行僵硬地回头,只见肩膀上有一只毛毛虫。
一只绿色的,胖乎乎的,周身长着毛刺的,蠕动的毛毛虫。
这算什么?
——但是林台行差点原地炸成烟花。
他平生最怕虫子,所有虫子,不分大小。
此刻在他眼中,那毛毛虫好像一个不可预测的杀手,每一根刺都蘸了致命的毒ye,两只比芝麻还小一半的眼睛似乎在上下打量着。
他还不敢用手捏,也不敢用什么打——想想那种触感,想想那种它在身上爆开而四溅的汁ye……
十几年后的林台行回想往事,在夜风中打了个哆嗦。
他镇定地问:“五妹妹。”
“嗯?”
“我又得罪你了吗?”
陈桐商忍不住一笑——在心里——面上仍旧冷冷的,没有讲话。
另外一个人却讲了。
他两步就走到了陈桐商旁边,嘟囔道:“你俩打什么哑迷?”
经过林台行旁边时还大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得他又一哆嗦:“叫你去你就去,小师妹还能害你?”
林台行揉着肩苦笑:“四弟,纵然她不害我,你也要打死我了。”
李成蹊没理他。
他真的只迈了两步。一步走到林台行旁边,一步走到几尺后的陈桐商旁边,蹲下,也没细看,十分迅速地打开了那个盒子。
然后他愣住了。
不过没愣太久,马上就叫了起来:“秋水剑!”
和他一同来的两人一拥而上。
这是一个整体的剑名,也可以再扩展一点,叫做:徐秋水的剑。
之所以这么称呼,其实是一种习惯性的叫法,就好像唐诗宋词,其实是唐代的诗、宋代的词一样,难道别的朝代就没有诗词了?当然不是,只是因为它们太有名了,早已成为了一个整体。
徐秋水从来没有和他的剑分开过。
除非他死了。
寂寂长夜中,风雨廊又响动起来,好像是山风吹奏了一首幽凄的曲子。
赵伶在风中拿起长剑。
一柄软剑,它在风中泠泠响动着,欲弯还直,欲立而倾。
剑上还有血渍。
腐臭的血腥味在空中散开。
李成蹊大掌往廊柱上一拍,又惊又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桐商道:“我不知道。”
她的面容如弦月一样清,也像她腰际的玉璜一样冷:
“我只知道,秋水应该还活着。”
陶沚喜道:“真的吗?”
李成蹊道:“你怎么知道的?”
陈桐商道:“因为王栾说,他要的不仅仅是秋水的命,还有他的名声。”
他誉满天下的名声。
王栾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徐秋水的死讯,还要让他们知道,他是一个杀人犯,是一个为了一己好恶,沾上了无辜之血的凶手。
到时候江湖、官场,都会一片哗然。
铁崖派虽然避世,自然也不可能像今夜这样安静。
所以徐秋水一定还没有死。
陶沚却十分担忧:“可……就算王栾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