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
熙熙攘攘的街头,一个孩子拿了孙大圣的糖人,一直没舍得吃,没过多久便化了。大圣威风凛凛的凤翅紫金冠无Jing打采地垂落、变形,直到一滴焦红色的糖珠滴到手上他才反应过来,不由懊恼地叫了一声,急忙去舔,侧头却瞄到同伴的牛魔王竟还完好,气得大叫道:
“怎的你这妖怪没事?”
另一个孩子扯着脖子道:“你凶什么?日头这么大,我一直把它藏在暗处,自然无事,谁叫你非要举在光下!”
说着说着,两个孩子便扯着耳朵、撕着衣领打了起来。
正打得激烈,自然顾不上手里的糖人了。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大而厚实的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向上一挑,那两个糖人便都落入了手中。
“嘿,小孩?小孩!”
一个声音从头顶响起,同时又有另一只大手伸了出来,在交缠的臂膀中不知怎的拍了一下,二人立刻分开了。
先前举着孙大圣糖人的孩子仰头,只见到一张古铜色的脸,再往下看,便立刻跳着嚷起来:“你干什么?你还我大圣!”
“还!给你,还有你的。”那大汉一笑,蹲下来平视着两个孩子,道:“你俩打什么呢?以后不要打架了,还在路口,万一来辆大车,多危险……”
那孩子根本没心情听他啰嗦,拿过糖人一看:好嘛,融得只剩脚底的一片筋斗云了!他吸一口气,嘴一扁就哭了起来。
另一个拿着牛魔王的虽也融了一些,到底好过许多,还有个形状,这会瞅了个空隙,立刻扭身跑了。
那大汉叫他不回,手边的这个又哭得厉害,只好不管了,拿手边擦着眼泪边哄,问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是个糖人的事。
他不由一笑,又去摊上买了一个哪吒来,递到小孩面前,道:“不哭了,伯伯又给你买了一个!你看他威不威风?”
那小孩抬眼一瞧,“哇”地又哭了出来。
他奇道:“你又哭什么?”
小孩道:“不、不是,不是这个!我才、才不要这个!他是坏人!”
“坏人?”大汉道:“怎么就是坏人了?”
小孩哭道:“他帮着天庭欺负大圣,大圣是英雄!他就是坏人!”
大汉恍然,看着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实在觉得好笑。
他解释道:“这个不是大闹天宫里的哪吒,是哪吒闹海里的哪吒,剥龙皮、抽龙筋的那个哪吒!你说,他算不算是个英雄?”
那卖糖人的听了半天,觉得这人实在闲的要命,道:“我说壮士,你和他叨叨这做啥?有啥不同?”
大汉笑道:“还真不同。”也不解释,只把那糖人往小孩手里送。
小孩揉着眼睛,透着指缝看了两眼,犹犹豫豫的,竟真的接了过来。
大汉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就走了。
那小孩在后面叫:“伯伯!你要去哪里?”
他追了两步,却瞬间失了目标,那大汉恍如从未来过一般,消失在人群之中。
卖糖人的眼神骤缩,忍不住叹道:“好俊的功夫!”
原来轻功之类讲究飘逸,越是空旷越好施展,但街头人声鼎沸,摩肩接踵,要想穿过实属困难。
是以此人使的虽仍是轻身功夫,却已脱离飘逸一路,转向长步,一口气便已超越数人。
那卖糖人的也是个练家子,见此一幕,小勺不停,焦红的糖汁在石板上迅速移动,仿佛握了一支毛笔。
成形后,他左手不知怎的一动,一根竹签正正地落在糖人中间;也不再等其风干,右手扶住石板,一股寒气潜行,左手钢尺轻敲,立时起了个糖人出来。
小孩立刻凑了过去,见它足足比别的糖人高了一寸,兼之龙行虎步,自有Jing神豪迈之处,细看之下,喜道:“伯伯!你画的是那个伯伯!”
那买糖人的把它递到小孩手中,道:“送你了,你知道他叫啥名不?”
小孩摇头。
“他姓郑,叫做,”卖糖人的直起身,目光直向远方望去:
“郑交甫。”
※
郑交甫一路西行,渐渐离了市集,来到剡山东面的山脚下,不由拊掌叹道:好一幽静所在!
灿烂朝阳之下,此处却暑气全消。松柏林立,苍翠欲滴,剡江奔流有声,云雾深处隐隐传来哀猿长啼。
他极目望去,山上青石台阶shi漉漉的,步步蜿蜒而上,再高处便隐没在云雾之中。
闻说剡山难攀,特设石阶,从各弟子的苑舍穿过,直到掌门铁辛的住处,想来正是这里了。
他正要拾阶而上,突然闻得一声鹰唳!
迅疾仰头,只见一只苍鹰俯冲而下,铁爪抄起一条腹蛇,又如利箭一般射向空中,带起一阵厉风。
郑交甫被风一扑,不由豪兴大发,哈哈笑道:“小小山鹰,看吾来也!”
说罢,竟弃山前石阶不走,反长步一迈,跨过剡溪,追着雄鹰,绕到了剡山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