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看不见出口的树林里面走了多久,他冷得浑身发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疼痛侵蚀着他每一根神经。
或许他会死在这里吧……和那些不知道堆了多久的枯叶一样,在这里死亡,腐败,发臭。
他不想谁找到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死在这里也不错。
他曲笛靠在了一棵树上,抬头看了看,被树叶遮挡着的天空隐约能看见几颗星星,云已经遮住了头上的月亮,看来是真的要下雨了。
小时候在村里的时候,天空上的星星可比现在要多得多,偶尔经过的一两架闪着红蓝光的飞机能让他们兴奋很久。
“是飞机!父亲,你看!”
那年曲笛五岁,他和父亲蹲在水田边守夜,今年的水稻刚刚种下,不能让人把水抢了去,母亲累了一天,在家里休息。
他父亲点起早就被熏得发黑的老烟管,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烟管据说是爷爷留下来的,父亲一直不离身,他没看曲笛一眼,只是皱着眉头喊他坐着别乱动。
“坐下!别烦!”
曲笛乖乖地坐到了父亲身边,将自己的手缩到衣袖里面,晚风吹得他有些冷,身上捡隔壁哥哥家的衣服有些大,风灌到里面。
他缩在父亲身边,不敢说话,但眼睛还是望着头顶上渐渐远去的飞机,小曲笛双眼亮亮的,脸上还挂着笑。
虽然被父亲骂了,但是今晚看见飞机了呢!明天他要和隔壁家的哥哥说说,这样他们肯定就带他玩了。
半夜他熬不住了,打起了瞌睡,身边的父亲忽然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他往前扑去,跌进了水田里。
水不深,但是曲笛太小了,呛了几口水才勉强爬了起来,他忘记了哭,只是愣愣地看着站在田边的父亲。
父亲眼神冰冷,忽然嘀咕了一句:“没用的Beta。”
他看曲笛久久没有动作,一脚踢起脚边的一块石头,砸到了他的身上,曲笛一屁股坐到了水里,后知后觉地大哭了起来。
曲笛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他常常对自己发脾气,但是他还没从来没有挨过打,这是他第一次挨打。
那晚上他哭哑了嗓子,父亲都没打算拉他一把,最后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爬了上去。
父亲已经回到位置上开始抽烟,曲笛很害怕,他离父亲远远的,小声询问:“父亲,我可以……可以回家换衣服吗?”
父亲斜了他一眼:“滚回去,别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
回到家之后,母亲看着浑身shi透不停抽泣的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默默地拉着他去洗澡换衣服。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早上,他叔叔家出生了一个孩子,是个Alpha。
那天之后,父亲开始频繁对他动手,但他还是顾着手下的力道,起码曲笛看起来没有什么外伤,只是曲笛变得越来越沉默了,被打了骂了也不会哭了。
连母亲也不会心疼他。
以前他最希望的就是村里的小朋友可以带他一起玩,现在他连喝口水就要想想会不会挨打,他已经没有多余的Jing力去玩去闹了。
他越来越孤僻。
再后来……母亲去了城里,说是打工,因为母亲寄回家的钱,家里情况好了不少,父亲似乎对他的打骂少了,甚至允许他到村里唯一的小学去上学了。
只是没多久,他们就和母亲失去了联系,她也不再往家里寄钱了,父亲又开始变得易怒,他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学也不上了。
再后来?
他记得那是一个雨天,他和父亲在家里剥豆子,外面的雷轰轰作响,有人敲响了门,父亲有些急切地放下手中的事情,跑着过去把门开了。
进来的是两个陌生人,他们穿着黑色的雨衣,帽子把半张脸都遮住了,他没敢多看。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两人就离开了,父亲怀里多了一个少女。
那是一个Omega,睡着了的Omega。
她穿着明黄色的连衣裙,裙摆上是一只从没见过的鸟的图案,眼睛是一颗亮晶晶的小石子,她浑身都shi透了,栗色的长发贴在脸上,他没能看清她的模样。
但他闻到了淡淡的花香,比村里盛开的鸡蛋花还要好闻。
“也不给披个雨衣,淋坏了怎么办。”父亲一边嘀咕一边把人带到自己的房间里面,他进门之后,用脚把门关上了。
曲笛没有抬头,不敢多问,只是一直安静地剥着豆子,心却飘走了。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听见女人近乎凄厉的哭声。
他有了一个后妈,这是他父亲告诉他的。
那天早上父亲很高兴,分给了他一个鸡蛋,这是家里的母鸡下的,父亲会吃,吃不完的都拿去卖了,他好久都没吃了。
他看着父亲的笑脸,一时间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到时候让她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Alpha,看那二狗还敢不敢看不起我。”
二狗是他的小叔,他们家的Al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