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纪石后面跟着个俊俏的少年,穿着利落简洁的黑色T恤和浅灰色牛仔裤。在素色衣服下的身体瘦是瘦,可已经显出了平直的肩膀和修长腰身。
俞家宝想要喊阿佑,转念之间,想起文世龄在旁边,不好暴露出自己认识杜纪石,于是闭起了嘴。
文世龄自然也看见杜纪石了,脸上先是惊诧,然后慌忙地过去招呼。
杜纪石一脸慈祥地瞎扯:“我今儿闲得没事,找我大孙子玩去了,顺道来酒店吃顿饭。阿佑,你没给你妈妈发个信?”
“我那破手机没电了,”阿佑随口编道,“爷爷说他好久没来酒店,硬要把我拉来吃饭,我说不想出门,老头子就发脾气,一定要我来。”
杜纪石拍了拍他的头,笑骂:“臭小子啥都敢说!”
文世龄轻斥:“跟爷爷说话要有礼貌。”
一行人往中餐厅走去。阿佑故意落后,转过头,眼睛寻找俞家宝。俞家宝早就不错眼地看着阿佑,两人目光相遇。阿佑嘴唇微翘,轻轻一笑。
俞家宝心都酥了,心情好到飞起。自那次翘课后,他已经十天没见阿佑,除了阿佑进医院那一段时日,他们从没分开过那么久。天天见面时也没觉得稀罕,可一旦见不着了,就想念得紧。从早上上班开始,俞家宝频频看钟,急不及待地盼着午饭时间。
现在终于见到阿佑,他的眼睛再也离不开,不自觉地跟了过去。
刚迈腿,他就被人从后面牵住衣领,拉了回来。常北望在他耳边说:“你要去哪里?过来!”
他被常北望逮到了一个角落里。常北望深深地看着他,问道:“你跟阿佑搞什么鬼?”
“没搞什么,”俞家宝嬉皮笑脸,“那小子突然想孝顺他爷爷,所以约过来吃饭了。”
常北望从他们的交谈中,已经知道那神采奕奕的老头是杜纪石,听说这人从不管酒店业务,怎么会突然上门?“孝顺爷爷,”常北望冷笑,“挺好的孩子。”
俞家宝不开玩笑了,把他们见杜纪石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常北望。
常北望:“真会选时候,陈凤英走了,厨房现在乱七八糟,还有本事招待你的大人物吗?”
“勉勉强强吧,当然不能跟大师傅在的时候比,充充门面还行。”
“杜纪石是什么人,你们的门面真不够他看的,叫厨房打醒十二分Jing神吧,伺候不好老爷子,又要节外生枝了。”
中餐厅照时下流行的样式装潢,深红色墙纸衬托墨绿色的皮椅,明亮的射灯把白餐桌照得像美术馆里的画作,餐厅里放置着著名女艺术家做的现代雕塑,其中一尊是个长着蓝翅膀蹲在地上的天使。单看装潢这里完全不像中餐厅,但不少老外喜欢这调调,那几个洛杉矶管理公司的人和文世龄就围在天使边说话。
文世龄忙着应付美国人,把文世乾叫了过来,陪老爷子吃饭。
于是,俞家宝一进到餐厅,就见文世乾殷勤地奉承杜纪石,一边脸在笑,一边脸是不耐和焦虑,表情Jing彩之极。他抱着看马戏的心态,走去跟杜纪石打招呼。
杜纪石呵呵笑道:“小厨师来了,今天给我做什么?我记得你们粤菜大厨做烧鹅可是一绝,今儿能吃到吗?”说完,嘴唇不自觉抿了抿。
阿佑插嘴:“你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吧,爷爷一回家就被管得死死的,只能吃清水煮青菜。”
俞家宝看了文世乾一眼,对杜老爷子道:“我们大厨刚辞职了,后厨忙不过来,今儿没有做烧鹅,给您做了葱烧海参、鹅掌鲍鱼、蒸老鼠斑,您还想吃什么?”俞家宝心想,杜老爷子,今儿可对不住您了,恐怕吃完这顿饭后,您会后悔没留在家里啃白菜。
他刚去后厨走了一圈,正好看见砧板师傅老吴一边切菜,一边骂街。俞家宝问:“吴大爷,哪个不长眼的得罪您了?”
师傅眉毛一竖,怒道:“说我们手脚慢,慢个鸟!我这里总共几个人,再他妈瞎B老子也不干了!”
陈凤英走后,厨房军心散涣,再加上人手不足,真是一片混乱。俞家宝环视周围,鱼在水池里躺尸,皮都被水泡成白色了;印尼鲍鱼在酱汁浓稠的锅里翻腾,颜色灰黑;瓜菜也切得马虎,还不如常北望的刀工。
所谓兵败如山倒,衰颓一开始,那股势就很难止住了,每个环节都露出败坏之像。俞家宝也无计可施,只好给吴师傅倒杯茶消消气,说两句好话,免得他把管流程的副厨给剁了。
阿佑问俞家宝:“你吃过午饭没有,一起吃吧。”
杜纪石也招呼道:“手里没活的话,坐下来一块儿吃。”俞家宝自然不跟他们客气,大咧咧地坐在阿佑旁边,自动忽视了文世乾的黑脸。
服务员给他们倒了茶,然后奉上前菜。这种中餐厅都是分餐制,小菜Jing雅地放在一个白瓷碟和一个竹蒸笼里。竹笼里摆着卤水鸭肝、菊花腐皮卷,瓷碟里一枚切开的松花蛋,旁边堆着几片红姜。
杜纪石拿起筷子,“一家人别客气,都吃吧。”
文世乾:“杜老您吃,这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