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各异的新旧广告牌,像停在老树树枝上的毛色各异的鸟一样林立着,将本就逼仄的巷道挤得更加狭窄,密密麻麻的黑色电线穿针引线似的从广告牌之中穿行而过,整条道上暗无天日,大白天的也要路灯照明。
挂在墙上那充满韵味的做旧汽灯将一旁那不知是什么年代留下来的石板照亮,昏黄的豆灯之下,血红色的朱砂字写着夤夜坊三个大字。
早二十年前这里还是明城知名红灯区,经过长期的整改历程之后,在八年前终于扫清了这条街上盘根错节的“生意链”。现在的夤夜坊已经是明河市著名的商业娱乐步行街,除了各种商铺,还有大小酒吧跻身其中,在这里从朗姆酒到亚裔吉普赛人都找得到,灯红酒绿,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明河低头看了眼手机导航,疑惑的左右看了一圈,手机屏幕上他们的坐标已经和snark酒吧重合,但他四下一望,只看见snark酒吧的招牌挂在墙上,却连店门都没看到。
“李队!”明河试图通过踮脚增加自己那一米七四的身高在人海中寻找领导。
所幸李辰生和李涉川俩人都是长得出挑的地标性高个儿,只见一米九二的李涉川在人群中朝他挥了挥手,活像个草原上的大风车,招来了不少看靓仔的目光,而一米八六的李辰生在后面叼着根烟,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在后面慢吞吞的走着。
李涉川拉着李辰生一路挤到了明河身边,问道:“明河,怎么了?”
明河道:“我找不到地方,导航显示是在这里,但这里只有个公共厕所……”
他们身后是一扇黑色的木门,样子看上去相当古朴,门上挂着一块塑料牌子,公共厕所四个大字就印在上面。
李涉川瞥了一眼那个牌子,笑了一声:“哎呀,这可就奇怪了,怎么会找不到地方呢?李队?”
李辰生一抬头就看见李涉川那盛了满满三碗的笑意送了上来,脸色一黑:“……你丫整我是吧?”
“哪有,不敢。”李涉川笑道。
李辰生黑着脸把烟在一旁的墙上上灭了,把烟屁股扔进了垃圾桶里,拨开这俩人,径直推开了那间“公共厕所”的大门。
“李队——”
明河愣住了,在他眼前的不是厕所的瓷砖,而是狭长的水泥墙走廊,走廊的尽头隐隐有灯光闪烁,遥遥从里头传来了乐声——似乎是最近大热的一个女团的新歌。
李涉川跟着李辰生走了进去,明河在关门的时候才发现,这块板子上印着的,不是常规的男女厕所的标志,而是两个小红人,两个小蓝人,代表身体的三角形都分别上下相反,中间还有一个彩虹色的小人,身体是正方形的。
李涉川和李辰生一进来就觉得自己身上登时热了起来,十几道目光在他们身上上上下下滑了一遍,像是要把他俩看出个洞来。
“哥,多久没来了?”李涉川笑道。
李辰生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更黑了:“你他娘的哪来这么多问题?找人!”
李涉川得令并没有立刻跪安,他转身面对的就是一片照片墙,上面用图钉钉着大大小小的照片,毫无章法的相互掩盖着,倒凑出了一种凌乱美。
但唯有一张照片,和营业资格证裱着同一个框,高高挂在墙上的正中间——那是三个少年,左右两个身上都纹着刺青,染着一头满堂彩,脸上还挂着不少nai油,而被他们两个用胳膊支着的,是一个比他们两个看起来还要小的少年,长得和李辰生一模一样,只是年轻了至少十八岁,脸色红成猴屁股,上面还挂着傻兮兮的笑。
“诶,哥,这小孩子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啊。”李涉川笑着指着那张照片对着杀气腾腾的李辰生道,“还同名同姓呢。”
明河小朋友历经千辛万苦,摆脱了各种各样的男人的纠缠之后才到达了照片墙这里,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下意识的把那张照片上用黄色荧光笔写着的字给念了出来——
“snark最大‘股东’李辰生留念。”
李涉川似乎听见了什么东西裂掉的脆响。
明河眨了眨眼睛:“这就是李队啊,你看这长得一模一样。李队,你还是这儿股东啊……”
明河立马收住了话头,而且庆幸自己没多说一个字,正是这一字之差,救了他一命——
李辰生此时此刻,俨然一副土匪企图杀人灭口的样子,手骨捏的嘎巴嘎巴响。
就在明河以为马上就要被李队和他的黑历史一起消灭成渣的时候,李辰生按住了他和李涉川的肩膀,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说看得见獠牙的笑容:
“把刚刚那件事情忘了,不然就把你们都抓去填海。”
李辰生拍了拍他们俩人的肩膀,脱离了残暴大反派的角色,钻进人群里继续当他的人民公仆。
“李……李……”明河被吓到有点结巴了,他那句明城有海吗愣是没敢问出来。
“叫我三条,咱俩是过命的交情了。”李涉川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明河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