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少年压低声音道。
“宗主到!”水氏管家吼道。
众人突然噤若寒蝉。
水会泽悠然入席,他后面跟着的一个着紫红水纹长袍瘦骨梭棱的少年,紫红色绣着玄武神兽的发带随风抚在他瓷白的脖颈,江泠抬眼,并不意外,是雁丘。
族中弟子无人不知水会泽有个流落民间的私生子,遍寻不得,想不到雁丘竟是这个孩子,所以雁丘说他爹杀了他娘……
“哈哈哈……今天召集大家前来,是想给大家分享一个喜讯,这位是我找寻多年的儿子,亲儿子……哈哈哈哈……叫水凡溦,也是我们水氏的少宗主,你们以后要把他当成兄弟、朋友,多担待、多包涵……来,凡溦,给师兄们敬杯酒。”水会泽将斟满酒的酒杯递到水凡溦面前。水会泽坐在宴宾台上正中央,俯视众弟子,水凡溦则坐在一旁,似笑非笑。
水凡溦接过酒杯,起身,双手推于身前,道:“我敬师兄们一杯,愿以后能跟随师兄们多学习、切磋功法,从今天开始大家以兄弟相称便可。”水凡溦说完行一礼一饮而尽,而后像台下众人晾了晾杯底,颇有少宗主风范。
江泠举起酒杯,应和着抿了一口,成了水凡溦的雁丘世故起来竟如此轻而易举,他初遇水凡溦时,曾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现在呢,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他竟然把水会泽的儿子带出了墙……
水会泽喜迎亲子,水凡溦认祖归宗,这等喜宴必得尽兴。于是家宴从中午开席到深夜依旧热火朝天,江泠在水氏并无存在感,他也不愿附庸他人。江泠见大家喝得正酣便独自从后厅溜走,当他从宴宾台穿行而过时,师兄弟和那个少年的声音仿佛成了背景音。
“少宗主好酒量……”
“少宗主好气魄……”
“少宗主真男儿……”
“叫我师弟便可!”
觥筹交错间水凡溦竟与好些人称兄道弟,不过也与他再无瓜葛。
江泠此刻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两耳不闻窗外事。
当江泠行至走廊时,突感背后一阵寒风袭来,他猛然回身,水凡溦“嘭”地撞在他的怀里,不知是不是惯性所致,手竟然环上了江泠他的脖子。
“哎,雁……少宗主!”江泠奋力掰动水凡溦的手臂,越掰越觉得他贴的更紧了。他难不成长了翅膀?江泠暗自思忖。
“娘……娘……”江泠听着他在胸口的呢喃终于放弃了挣扎。许久,好像终于抱够了数,水凡溦收起环在江泠脖子上的手,身体却舍不得这个温暖的怀抱,扯着江泠腰间的外袍。
“娘,我今天第一次喝酒……却不是桃花酿……你说明年生辰的时候给我酿桃花酒的。”水凡溦将头埋入江泠的胸膛,抽泣起来。
江泠只是立于原地,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做其他多余的动作,就像院子那棵松树般岿然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江泠只觉这人越来越沉,低头看他,那深沉的呼吸:他——竟——然——睡——着——了!!
江泠只得将他半拖半拽地运会宴宾台,清了清嗓子问道:“有谁知道少宗主卧房在何处?他好像喝醉了……”
听到“少宗主”三个字那些举杯言欢的师兄们赶忙奔过来将水凡溦占为己有。
看到水凡溦被“众星拱月”般运走,江泠终于长吁口气,回房继续研究他的药草。
第二日,少宗主离府出逃的消息不胫而走,水会泽暴怒,罚了守卫弟子,并让全族弟子下山寻觅。这位少宗主还真会给人找麻烦,江泠想。不过他既然都说过自己无处可去为何又要逃走,或许是宁愿流落街头也不愿在害死他娘的爹家里苟延残喘。可是他又会去哪儿呢?水城那那么大……等等,他不会去墙外了吧?江泠一惊,这祖宗怕是会害死他,江泠极度后悔一时心软将他带出了墙。
“来来来,大家都过来……”水城管家吼道。
水氏弟子在练剑的时候分为十队,水氏弟子两队、外族弟子八队,每队约有百余人。练剑时大多是水氏弟子挑选外族弟子来做陪练。
“这是一张水城布局图,大家分分地方。少宗主昨夜出走想必不会走太远,先找水城周边村镇,我来分一下区域。一队你们找水城各大街道,挨家挨户问;二队去海回镇;三队去碧溪镇;四队去雁丘镇;五队去沙沂镇……”管家将扯着一张近一尺的布局图摆于地上,比划、分配着区域。
“雁丘……镇?”江泠自入了水府从未试图了解过水城这座他生活了九年的城池,当然也不知道水城竟有叫雁丘的镇。他凑到布局图旁,瞄了一眼雁丘镇的位置。
倘若水凡溦的娘亲给他起名的时候不仅仅因为那首情诗呢?江泠不等管家分完任务便独自下了山。
江泠行至雁丘镇时已过晌午,这座傍水小镇不似水城般繁华浮躁,仿佛是纷乱中的那一抹宁静,青色石板错落有致、河间行船悠然,远方炊烟袅袅,河岸旁,大的、小的,一群孩童嬉戏打闹,水花四溅,水珠在日光照耀下像在欢快地奏着七色童谣。江泠不自觉驻足,暂时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