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棠愕然回首,谢玉玑兴高采烈。
“姑娘,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解棠心想你话好多,这么明显只用眼睛就可以的事还非得用嘴巴再重复一次,她泄了口气:“跟人打交道真是累。”
说完就耷拉下肩膀,感受了来自箧子沉甸甸的压迫感,把箧子又卸了下来,又重复了一次:“真的累。”
她一掀衣摆坐了下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闭上了眼睛在路正中小憩。她的作息规律还没调整过来,现在困得很。
半刻钟后,齐默的招呼声吵醒了她。
解棠睁开眼,眼帘里就被强制性地塞进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她巍然不动地盯了回去——可实际上因为那张脸离得太近了,她根本看不清这人的相貌,但猜也猜得出来这是谁。
“齐兄。”
齐默一本正经地收回脑袋,开始叨叨:“我跟你讲啊,小哥儿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解棠飞快地插嘴:“哪里?”
齐默一听这话就是一噎,在这一噎的空档里解棠成功地听见了谢玉玑的笑声,她抿了抿嘴,面无表情。
而齐默也从被抢白的尴尬中缓解过来:“那自然就是你居然没跟我们道别啊——”
只能说谢玉玑资历不够,脑子也还没回转过来,倘若此时若有解棠任何一位相亲近的人在此,都会暗道一声不好。
“你想多了。我跟你们不过萍水相逢,共乘了一次船,共用了一张桌,薄如纸的情分,我若真特意去告辞道别,那在我看来就是自来熟,逾矩了;倘若我没去,也不过人之常情,那,哪谈得上什么不讲义气呢?”
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但是!!!
姑娘你到底会不会做人啊?!这个时候你只要认下来就好了,反正人家也没恶意,打个趣罢了,你何苦这么较真啊!!!
谢玉玑被解棠这样明火执仗的嚣张给惊住了,终于明白为什么解棠跟他提要做的事的时候,要特意提出说要帮她观察旁人的情绪波动,不过,就解棠刚才这样,他提醒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谢玉玑看向齐默,又找到了倚在一边大石上的崔徵,默默盘算着如果打起来了,能不能打得过去。
解棠坦坦荡荡地迎着齐默的目光,心想齐默没说话,她又看不太懂这人的表情,而且谢玉玑怎么还不告诉她齐默现在是什么情绪?唔,可能他没意识到上场的时候到了,等下没人的时候得说他一下。
谁知齐默噗哧一声就笑出来了,他一边笑一边几乎是撒着娇说:“小哥儿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啊?!”
解棠面上无波无澜,心里也是无波无澜,她心里就惦记着谢玉玑怎么还不给她反馈,但又谨记着娘亲解语的教诲——“跟人交谈时,要正视对方才行,不然就是失礼了。”,故不敢挪开眼睛去示意谢玉玑,只好状似无意地搭起双臂,借着衣袖的遮挡掐了下珍珠串最边上的那枚小葫芦。
谢玉玑立马有了感觉,一个激灵过来忙不迭地说道:“这位姓齐的兄弟也是位奇人,他,呃,表现得很高兴、很喜欢姑娘你,但人心难测,呃,我也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高兴真喜欢你,但这人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他想跟姑娘交这个朋友。”
最暗的时分已经过去,快要不是上弦月的明月重新亮起,很静,但仔细听,又能听见那些熙攘聒噪。解棠骤然感到疲乏,想闭上眼睛好好听听那些声音,但解语的教诲犹在耳畔,她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人身上,谢玉玑催促她赶紧说句话的声音像惊雷一样,轰轰作响,逼得解棠的眼神聚焦,看见齐默水漉漉的眼神,暗叹一句累,心头泛起些许不知所措——说什么啊?!
还好谢玉玑这厮虽算不上什么人Jing,但好歹是在公侯世家里摸爬滚打大的,对解棠几斤几两也挺清楚,不一会儿就看出解棠根本不晓得讲什么,就赶紧上前救急:“说:齐兄宁愿不睡也要来见解某一面,这份情谊解某谨记于心。”
解棠赶忙照着说了。
谁知那齐默打蛇随棍上:“那成哟,既然小哥儿如此深情厚谊,我和阿徵也不能辜负啊,那不如小哥儿与我们结伴而行一段,把酒长谈共赏美景,才不辜负你我之间的情谊。”
谢玉玑连忙吞下舌尖上酝酿的“你们追上来辛苦了,不如现在休息一下,但解某还要赶路,那要不你我就此别过”,急忙冲解棠大喝一声:“低头,思考。”
解棠嘴一张就想跟着说“低头思考”,还好及时反应过来,刷地低下了头作思考状。
谢玉玑左右衡量半天,晃圈把自个都晃晕乎了,又往下看见正等他开口的解棠的头顶,想这祖宗悠闲自在,就他一只鬼在这边上想破脑壳,一时间怒向胆边生:“答应还是婉拒,你自个儿选吧。小爷我不玩了。”
出人意料的是,谢玉玑刚撂下狠话没一会儿,解棠就抬起了头,冲齐默扬起一个笑,还是那种露出牙的:“我这个人不爱说话,身手也不大好,齐兄别嫌弃我就好。”